文德殿，趙禎冷冷的看著石小凡：“說，你都知道些什麽。”

  “沒什麽啊陛下，其實，您自己心裏清楚。”

  趙禎心中一凜，沒錯，他是知道，隻是，無法接受。

  然後，趙禎沉默了。

  石小凡撓了撓頭：“陛下，必須嚴懲。”

  嚴懲，這又給了趙禎重重一擊。

  他還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或許，從石小凡嘴裏說出答案他才會好受一點吧。

  “好吧，說說你的推斷，朕想聽。”

  盡管已經知道答案，趙禎還是說了出來。

  石小凡也不客氣：“這案子幾乎是司馬昭之心人盡皆知了，楊懷敏膽大包天，私殺凶手，這不是擺明了殺人滅口麽。

  陛下，這四個反賊都與楊懷敏脫不了幹係，而楊懷敏是張貴妃的人。”

  石小凡真不想說，這已經是明擺著的事了。

  張貴妃想上位，她覬覦皇後的寶座很久了。

  於是，楊懷敏投其所好，讓顏秀他們四個闖宮，他們的目標從來都不是趙禎，而是曹皇後。

  成功，則殺死曹皇後。

  張貴妃就有了正當的理由，被晉升為皇後。

  失敗，則可以把幕後主使歸咎到曹皇後身上，她一樣後位難保。

  王贄就是個例子，雖然曹皇後指揮完美，可她還是被扣上了一頂幕後主使的帽子。

  而關鍵時候，張貴妃的及時出現，不顧自己安危去坤寧宮護駕，這是件大功勞。

  樞密使夏竦就說：張貴妃甘冒大險護駕，實為大功。

  理應提高張貴妃的待遇。

  趙禎問提高什麽待遇？

  夏竦說：張貴妃和皇後享受同等規格禮遇，也就是說，張貴妃就是另一個皇後。

  不得不說趙禎一朝的吏政還是相當清明的，許多敢仗義執言的忠臣相當多。

  翰林學士張方平就怒了：“漢朝有馮婕妤，她在皇帝麵前當盾牌擋猛獸，她被冊封皇後了麽？

  皇後乃是六宮之主，母儀天下。

  豈能有二後之理，這合祖製合規矩麽。

  你夏竦這種話都說得出口，你將來死後有臉麵見列祖列宗麽。”

  一番話，懟的對方啞口無言。

  此時，就連石小凡都主張嚴懲，趙禎沉默不語，他不想懲罰張貴妃。

  石小凡卻不依不饒：“陛下若不嚴懲，還皇後娘娘一個公道，天下人會怎麽說你。

  就因為張貴妃去了坤寧宮護駕，你們便大張旗鼓大肆宣揚。

  而皇後娘娘呢，誰替她想過，若不是皇後娘娘主持大局，陛下您想過叛軍的後果麽。

  這些賊人一旦殺紅了眼，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就這樣，朝中奸邪小人還在汙蔑皇後，請問陛下，皇後娘娘可曾對你有過半句怨言麽。”

  石小凡言下之意，顏秀他們殺人就算是針對曹皇後。

  但真闖到坤寧宮，殺紅了眼的他們你以為會放過你麽。

  說句不好聽的，殺了你，然後朝中如夏竦之流再推舉張貴妃出來主持大局，這天下還是你趙家的麽。

  王贄他們汙蔑曹皇後是幕後主使，曹皇後也是一言不發，並沒有為自己辯解。

  這等胸襟，是別的嬪妃學的來的麽，一個皇後首先要有包容的胸懷，才能管理好六宮。

  如皇後是個心胸狹窄之人，整天就是個醋壇子，那後宮就成了戰場了。

  當年郭皇後的事，你這麽快就忘了？

  石小凡的一席話，說的趙禎冷汗直冒，可他還是護著自己的妃子：“小凡，你說的這些都是你的猜測，並無證據可言啊。”

  石小凡冷笑一聲：“想要證據這有何難，把楊懷敏抓起來，臣有一百種方法讓他認罪，就是看陛下答不答應了。”

  沒有證據是不假，但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張貴妃。

  隻要把楊懷敏抓起來送到大理寺，不需要半日，這廝就能全部招供起來。

  趙禎又不是傻子，其實他早就懷疑了，隻是內心一直在安危自己，不敢相信這個事實罷了。

  “小凡，朕求你一件事。”

  趙禎突然抬起頭，一臉的哀怨。

  這讓石小凡心頭“突”的一跳，嚇得慌忙施禮：“陛下有事但憑吩咐，臣可承受不起您的這話。”

  皇帝求你？

  哪有皇帝求臣子的道理，即便是趙禎和石小凡是死黨。

  可這是公事，私事二人可以說笑，在公事麵前，石小凡從來不敢失了規矩。

  而如今，趙禎居然要求自己，這……石小凡如何不驚恐。

  “你要理解一下朕，若是小梅對嫕兒這麽做，你又該如何？

  朕不想，真的不想廢掉張貴妃。”

  說到這裏，趙禎悠悠的看著窗外，竟然流下淚來。

  英雄難過美人關，如果曹小梅要害趙嫕，石小凡知道真相的話，怕和此時的趙禎一樣心情了。

  “陛下，小梅不會害公主。”

  石小凡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甚至有些驕傲，對，曹小梅絕不會害趙嫕的。

  趙禎歎了口氣：“朕知道，朕隻是打個比方。

  你，你能理解我的難處麽。

  張貴妃，朕是真舍不得她。”

  石小凡默然，確實，這案子一旦查到底。

  張貴妃輕則被貶為庶民發配流放，重則賜一條白綾一杯毒酒的。

  畢竟張貴妃幹的，是一件驚天動地無法原諒的大事。

  “算朕求你。”

  趙禎又說了一句。

  石小凡抬起頭：“好，臣可以放過張貴妃，但是其他涉案人員一個都不能跑。

  包括哪些混淆是非顛倒黑白的官員，無論官職大小，陛下你必須答應臣一定要嚴懲他們。”

  趙禎一聽能放過張貴妃，登時大喜道：“好，朕答應你。”

  “臣還有一個要求，讓臣見見張貴妃。”

  趙禎想了想：“好，朕也答應你。”

  隻要這案子別牽扯到張貴妃身上，這敗家子做什麽趙禎也都答應。

  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石小凡去見張貴妃，差點沒把對方給嚇死。

  張貴妃在自己的寢殿梳妝打扮，她似乎很愜意，還哼著小曲兒。

  不知道是什麽事值得她如此高興，旁邊兩個宮女在伺候著她。

  “娘娘，駙馬爺求見。”

  一名宮女說道。

  突然，正在對著鏡子畫眉的張貴妃嚇得手一顫，神色慌張起來：“這是後宮，他來幹什麽，我不見。”

  “回娘娘的話，駙馬爺是奉官家禦旨，好像是來查前幾日宮中謀反案的。”

  張貴妃加倍緊張起來，她無法再掩飾心中的慌亂：“等、讓他等一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