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過《平凡的世界》嗎？”

  李恬兒搖頭。對麵男人的目光落在他帶來的書封上。李恬兒這才注意到他帶來的書名。

  “這是一本書寫時代，意義深遠的書，獲得了矛盾文學獎。作者為了寫這本書閉關兩年，寫得特別瘋狂。”

  男人的語氣比較緊張，說話時也不敢和李恬兒對視。

  “那很厲害呀，都講的什麽內容。”

  “我才買的，還沒看完。”

  李恬兒不過是隨口接話，怕大家相對無言尷尬。沒想到她的問題把相親男問住了，他翻開書頁，想找內容介紹，語氣也結巴起來。

  “那等你慢慢看完才說吧。”

  從前覺得相親無聊尷尬又幼稚，李恬兒的心裏充滿抵觸情緒。不過今天她把相親當成武器來對付陳波，心裏多少還是有一點小期待的。

  “對對，等我看完寫一篇讀後感。”

  男人迅速地瞟了李恬兒一眼，感覺眼前好像有仙氣繚繞，始終看不清李恬兒的長相，就覺得她長得美，美得耀眼，讓人不敢直視。

  男人又微下頭，看著自己放在膝上的雙手。他的雙手布滿老繭，左手食指關節有些變形，應該是受過斧鑿之傷。

  “我聽介紹人說，你今年二十五歲了？”

  “……”

  “不過你看著真年輕，好像二十歲都不到。”

  男人搓著灰色西褲的膝蓋，不知是不是怕熱，伸手把褲腿擼到了膝彎下，又好像想起什麽，馬上把擼起的褲腿又褪了下去。雙手緊抓著膝頭頭，好像要把滌綸西褲給抓破了。

  “謝謝誇讚。”

  李恬兒斜眼看著窗外，發現陳波的車窗洞開，人應該隱在黑暗裏繼續盯著她。

  “我聽介紹人說，你和你丈夫也是相親認識的，結婚不到一年他就去了。那他去世有沒有給你留下房產什麽的？現在房改，房子比較值錢了。”

  和相親男對坐還不到三分鍾，李恬兒的心裏開始冒火了，衝動想打人。

  “我聽介紹人說，你們服裝廠效益不好，你一個月能有多少工資？”

  相親男問完她過去的婚姻，死去的丈夫有沒有給她留下房產，現在又要問她的收入。李恬兒的臉上已掛滿黑線，如果目光能殺人，相親男已經被她千刀萬剮了。

  因為陳波還在窗外窺視，如果她馬上離開，陳波肯定會明白她相親失敗。怎麽也得多忍幾分鍾，給陳波猜測幻想的空間。

  “我已經下崗了。”

  “啊，那你沒工作了啊！”

  明顯感覺到對麵男人的臉上露出一絲厭棄，隨後又擺出一副優越感。一直放在雙膝上的手移到了餐桌上，鬆弛了一下雙腿，大腿翹在了二腿上。右手食指和中指在他帶來的書封上交替彈弄著，目光也變得放肆起來。

  這男人哪來的自信！

  普普通通的長相，一家小型五金廠的鉗工，言語木納年近三十的大齡未婚男，現在看她的神情好像皇帝在選秀。

  “是呀，沒工作了。我還有一個兒子要養，所以才想相親，找另一半幫我一起養兒子。”

  李恬兒優雅地笑著，喝了一口咖啡，然後緩緩起身，對著對麵一臉錯愕的男人微微一笑，拿起小包走出音樂茶吧。

  陳波一直盯著李恬兒的身影，看見她走出來，馬上發動寶馬開啟車燈緩緩駛到她身旁。

  李恬兒也不客氣，拉開車門上車，心情愉快地吐出一口氣。

  “怎麽樣，相親對象還行嗎？”

  “一般般吧。下周還有幾個對象要相，到時候比較比較，都處處看看。”

  “你不嫌累嗎？”

  陳波握著方向盤的手爆出了青筋，語氣低沉得把他自己也嚇了一跳。

  “累也得堅持啊！人生難得尋一人終老，我都活這麽大年紀了，總算想明白什麽是愛情了。”

  “那你何必舍近求遠費那麽大勁呢，可以考慮考慮我，我可是現成的人選。”

  “哦，這個我倒忘了。不過我覺得我們做同事比較好，不宜把關係弄複雜了。再說，凱凱叫你叔叔已經習慣了，咱們不能給他的小腦袋瓜增加負擔。”

  “……”

  打嘴仗男人怎麽會是女人的對手！

  陳波默然不語，心裏卻已打定了主意。

  不怕煮熟的鴨子飛了，隻需要更進一步……

  洛城有山有海，溫度適宜空氣清新。站在酒店陽台，遠眺可見起伏山巒，近觀海浪連天。幾個不規則的碧藍泳池裏，穿著保守泳裝的姑娘們盡情舒展著肢體，讓人有種回到從前的感覺。

  李恬兒的從前當然是做港城首富的日子。聽到手機鈴聲，她從從前的夢幻裏回到現實。盯著綠屏灰黑字體的方寸屏幕，她啞然失笑。

  “甜甜姐我到了。”

  藍娟娟來得還挺快！看樣子是準備豁出去了。

  在愛情裏，女人總是最願意付出的那一個。哪怕明知不可能，也要賭一把衝一次，飛蛾撲火在所不惜。

  掛斷藍娟娟的來電，客房電話響起。

  陳波坐在酒店大堂的沙發上，目光緊盯著客房電梯出入口。看見李恬兒出來，他馬上站起身。

  “陳總找我什麽事？”

  李恬兒淺笑嫣然。

  “你拿到這次會議日程了嗎？今天報到自由活動，晚宴以後有歌舞晚會，明天上午會議才正式開始。”

  大會組委會在每個參會人員的酒店房間都放了一份會議資料。李恬兒進門就忙著洗澡看風景，沒時間看資料，對會議內容也不感興趣。如果有人能給她刷到人氣值，倒更能令她感到興奮。

  “走吧，我帶你去逛商場買衣服。洛城的服裝最時尚，東淩市要落後起碼一年。”

  說到服裝，李恬兒想起了坑她沒商量的那位法國時裝店老板娘。和陳波說起這事，心裏還是有些窩火。洛城最奢侈商場裏的新季時裝，都沒幾件比她買的衣服貴。

  帶著大包小包回到酒店，已經快六點了。陳波要幫李恬兒把東西拿進房間，李恬兒馬上阻住門，把購物袋全攬在自己手上。

  “你回房間換身衣服吧，在晚宴上第一次亮相，別被別人比下去。企業家也是需要形象包裝的。”

  聽到李恬兒叫他企業家，陳波心裏有些激動，不過麵上依然保持沉穩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