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波通常會在周日早晨去對麵的體育公園跑步。今天也不例外，他穿戴整齊腳步輕快地跑下樓，又折身跑上了樓。

  這麽美好的清晨，有美人相伴跑步，何其美哉！

  保姆聽到動靜從廚房探頭出來，看見陳波上樓去敲李恬兒的房門。仰臉對樓上說：

  “李小姐已經出門了。”

  “這麽早？她沒說去哪兒？”

  陳波不相信，推門瞧去，屋裏床褥收拾整齊。凱凱也不在。

  回娘家了？不可能吧，她回娘家隻會自討苦吃。她那對父母從來沒把她當成親生閨女看待。如果她的弟弟不死，也許她的日子還好過些。

  陳波滿腦子都在捉摸李甜甜抱著兒子去哪兒了，下樓才發現凱凱正坐在沙發上玩玩具。

  李恬兒沒有帶凱凱出門，她要辦一件大事。

  開往郊區的公共汽車像老牛拉車一樣慢。經過二十四個站，將近兩個小時才算到達目的地。

  一戶農門小院，一位女子正蹲在地上切野菜。她把切好的野菜碎倒進雞食盆，抓了兩把玉米麵攪拌在野菜碎裏，好像在拌餃子餡。

  如果不說，誰能看出來眼前這位穿著碎花衣裙的姑娘，曾經是東淩市最奢華的紅寶石歌舞廳的頭牌。

  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藍娟娟回頭，看見李恬兒，高興地站起來。

  “你終於來了，我都等急死了。”

  藍娟娟在腰間圍裙上擦手，望著李恬兒的臉充滿欣喜……

  再坐兩個多小時的公交車回到市區，李恬兒真覺得她的腰快要斷了。不過再累她也能忍，李媽既然能費盡心機地找到她的手機號碼，想必也很樂意成為她的一枚棋子。

  看見女兒進門，李媽的臉上沒有露出一絲笑意。她正和丈夫慪氣，隻怕她先開口氣勢上就輸了。

  “媽，我想開始新生活。你托人幫我介紹幾個對象吧。不要求條件太高，隻要樣貌過得去，有正式工作就成。”

  李恬兒乖巧又認真。說完還給李媽捶背揉肩，李媽哪能忍住不說話。

  “你早該想通了。傅蕭都去世一年多了，你守著一個孩子到底還是不如守著一個男人有安全感。媽這就去托劉嬸給你介紹對象。對了，你和陳波不行嗎？你都住他那裏一個星期了吧？”

  李恬兒搖頭。

  李媽失望地歎了一口氣，又扭頭朝李爸的房間罵了一句“老不死”，然後穿鞋出門小步快走找媒人去了。

  “陳波那孩子不錯，你為什麽不努把力？我看他這麽多年不成家，就是因為你。”

  李爸突然冒出一句，把李恬兒嚇了一跳，然後又不由得苦笑。

  知人知麵不知心，在家長眼裏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不可能變成壞人。

  一個都不能給她刷爆人氣值的家夥，怎麽可能是愛至深情難忘。

  “人家不結婚那是想多玩幾年。”

  “他都三十一了，男人是時候成家了。”

  有金錢傍身，男人的年齡永遠不是婚戀市場上的問題。

  李媽去得快回來得也快，進屋就揚著手裏的兩張照片讓李恬兒趕緊過去看。

  這效率可比某些征婚網站高多了。

  “今天能安排相親嗎？”

  “啊這麽快！那我得再去問問你劉嬸，讓她盡量把時間給安排上。這兩個可是她那裏條件最好的青年，想要相親的姑娘不老少。”

  雖然吃不到陳波那樣有錢的大肥肉，好歹女兒模樣不差，要找一條小魚也是可以的。隻要能出得起聘金，其他的條件都可以放寬。

  李媽樂顛顛地去了又回，這回帶來的消息更仔細。

  “你劉嬸說，她想先不跟人家男方說你有一個孩子，等你們覺得彼此看上眼，先交往一段時間，到時候再告訴對方，對方可能更容易接受。”

  “行，那麻煩劉嬸幫忙安排。”

  “都安排好了。”

  李媽拿出小本本，上麵記著姓名、約會時間和地址。

  “今天晚上七點，在碧泉路音樂茶吧，對方會拿一本書，你看好照片，是這張，我都做了記號。還有一位安排到了下周日上午……”

  李媽一手遠遠舉著小本本，一手拿起相片核對。臉上顯得很興奮，連李爸站到她身後偷瞧，她也不惱。

  李恬兒點頭表示滿意。李媽趕忙撕下那張紙塞給李恬兒手裏。

  “亂扯淡！”

  李爸冷臉嘟囔一句，扭身回臥室把門用勁關上。女兒不能和陳波在一起，他又沮喪又遺憾。

  擔心寶寶一上午看不見她會哭鬧，沒想到進門發現凱凱正和陳波玩騎馬，樂得咯咯笑。

  “凱凱我回來了。”

  李恬兒走到近前心情愉快地說道。

  看見媽媽，凱凱張開小手，嘴裏叫著“媽媽”，卻忘了兩條小胖腿還騎在陳波的背上，雙手鬆開陳波的脖子，身體頓時失去平衡，搖晃一下倒栽蔥朝地上摔去。

  “哇~”

  凱凱哭得滿臉是淚，當真是摔疼了。

  陳波自責捶胸，抱著凱凱問他哪裏摔疼了。

  “他才會說幾個字你問他！”

  李恬兒上前從陳波手裏抱回凱凱，生氣陳波不該帶凱凱做那麽危險的動作。就算她不出現，凱凱如果雙手一下沒抱緊陳波的脖子，也會摔到地上。客廳的地板上雖然鋪著羊毛地毯，可一歲的小孩子身嬌體軟，哪經得起從高處摔落。

  “摔到凱凱我也心聽，你不能完全怪我吧。你突然出現，我都嚇了一跳。”

  陳波追到樓上，用腳抵著門不讓李恬兒關門。李恬兒隻好把凱凱放到床上，伸手撫摸檢查，看看沒有骨裂骨折現象。

  眼淚褪去，凱凱又歡實地踢騰著小胖腿，對著李恬兒開心地笑了。

  “我兒子就是皮實！”

  原來凱凱不是對著她笑，而是對站在她身後做鬼臉的陳波笑。

  “不要亂說，凱凱什麽時候成你兒子了？”

  李恬兒扭頭看向陳波，神情讓人捉摸不定。陳波的目光一直在寶寶身上，一時激動脫口而出，這時想要收回說出口的話已經來不及了，隻能訕訕地笑了一下。再喜歡，現在也不是讓兒子明正言順認祖歸宗的時候。

  “可以做我幹兒子啊，我肯定把他當成我親生兒子看待。”

  “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