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靜。

  可以聽到陳波站在隔壁陽台上沉重的呼吸聲。

  李恬兒輕手輕腳地走回室內，不敢關陽台推拉門，怕陳波聽到動靜，知道她也失眠了。

  凱凱翻了個身，小胖手搭在了李恬兒的胸前。

  李恬兒摟著胖娃娃，心裏感覺踏實了許多。

  以前李甜甜待崗在家帶兒子，單位隻發百分之六十的工資。李甜甜下崗以後，估計就沒有收入了。她不可能呆在家裏帶孩子，坐等天上掉餡餅。

  明天得幫凱凱找個托兒所，解除後顧之憂，才可以大展拳腳開始賺錢……

  陳波在門外敲門的時候，都已經上午九點了。

  李恬兒打開門，陳波神采奕奕地站在門口，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早餐已經準備好了，吃完飯我帶你去單位申領工齡補償金，你們單位清退員工有補償。”

  本來還想向陳波借些錢給凱凱上托兒所，現在好了，有下崗補償金，倒是可以省得她向陳波低頭伸手借錢。

  都說不為三鬥米折腰，那是還沒到生死存亡的時候。

  沒錢生活還想挺直腰肝要氣質，好比寡婦改嫁還要立牌坊一個道理。

  到東淩博美服裝廠走了一趟，李恬兒深刻認識到了什麽是貧窮困窘和絕望。

  昨天來找她的廖大姐還算生活得好的。有些夫妻兩個都在服裝廠工作了十幾年，一起下崗，突然失去收入來源，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每天睜開眼睛就要用錢，以前工資不高也沒有多少存款，生活頓時陷入無望。

  有的工人抱頭痛哭，有的蹲在牆角垂頭喪氣，有的揪著廠領導要說法……

  整個廠區到處都是嘈雜的吵嘴打鬥聲。

  “以後你有什麽打算？”

  陳波握著方向盤的手滑到了李恬兒的手背上。

  “還沒想好，先得把凱凱送托兒所再說。”

  “嗯，咱們這就去。”

  陳波好象東淩市的生活百事通，似乎什麽事都能搞得定。他很快在他大別墅的社區托兒所給凱凱辦理了入托手續。

  “全托？”

  拿到入托手續回執，李恬兒愣住了。

  “全托你可以輕鬆點。”

  “不行。”

  李恬兒雖然和李甜甜的兒子不熟，可是一歲的孩子正是性格形成的時候，如果不能和媽媽在一起，可能會影響他的一生。

  性格決定命運，她希望能把凱凱培養成自信獨立堅強的孩子。哪怕她隻在這個世界呆一天，也不能懈怠自己的責任。

  “行聽你的。”

  陳波笑，白牙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說也奇怪，財富係統明明是好的，為什麽到了陳波麵前就失靈了呢？和他相處了一天，人氣值還是早上的那個數字29200，隻有凱凱一個人的人氣值。

  看著陳波抱著凱凱走在身前，李恬兒莫名感到身體發冷。她覺得陳波不像她想像的那麽簡單。

  “喲，凱凱來了啊！快點過來給我抱抱大乖孫。”

  看見女兒和陳波抱著孩子走進來，李媽誇張地張開雙臂，臉上的笑容好像午後的太陽**辣的。惹得鄰床兩個老太太連連誇她有福氣，這麽年輕都有孫子了，兒子媳婦又帥又美。

  李媽也不解釋，把凱凱抱在懷裏逗弄兩下，又還給了李恬兒。

  “醫生說我明天可以出院，我想現在就回家。甜甜你快去幫我辦手續吧。”

  “我去吧。”

  “那多不好意思。”

  李媽客氣地笑。

  “妹子，你怎麽跟自己兒子還這麽客氣呢？”

  鄰床老太太打趣。

  李媽笑望著已經走出門的陳波，倒真希望陳波是她的兒子。

  可惜她命中無子，唯一的兒子在十七歲的時候意外去世了。現在隻剩下一個不中用沒本事又克夫的女兒。

  “你站在那裏不累嗎？”

  看著女兒姣好的麵容和身材，李媽再次感歎當初失誤。

  當年她沒有答應陳波提親，把女兒嫁給了李爸單位剛剛提拔做副廠長的傅蕭……

  哎，一切都是命，幸好陳波對女兒癡情一片。可惜女兒木頭樁子一個，不知道把陳波這樣的男人抓住，如果再錯過機會，再想指望通過女兒的婚姻改變家族命運，比登天還難。

  李恬兒和李媽沒話說，也不想說話。

  李媽熱烈地和兩個病友聊天，聽病友誇她兒子孝順又像成功人士，她笑得合不攏嘴，好像陳波當真是她的兒子。

  從醫院回到家，李媽變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剛剛還滿臉熱情和陳波道別，推開自家小院時臉色已經變成了慍怒。

  “甜甜，聽說你下崗了？”

  李恬兒點頭。

  “你說說你一天到晚跟個木頭似的，工作做不好，老公沒守住，現在工作也沒了，老公也沒了，你也不著急？”

  “……”

  “你也不是黃花大姑娘了，趕緊跟陳波好得了。如果他能娶你當然好，如果嫌你是寡婦晦氣不想娶你，也沒關係，隻要你跟了他，多從他那裏搞點錢，下半輩子也不愁了。趁你現在還算漂亮，他還對你有**，再過兩年等你人老珠黃了，你以為陳波還能看上你？”

  “……”

  感覺李媽的話已經不是人說的了，李恬兒冷笑。

  她不屑於和市井潑婦理論，抱著凱凱轉身就走。

  “我說的話你得往心裏去，我不會害你的。”

  李媽揚著脖子對著李恬兒的背影喊。

  這個世上害人的親媽也不少，也不差李甜甜的親媽一個。

  以色侍人，就算李甜甜答應，她李恬兒也不能答應。財富隻有掌握在自己手裏，才能活得自在痛快。

  以為陳波已經開車走了，沒想到他的寶馬停在路口的樹蔭下。不等她到近前，陳波從車裏下來迎上前接過凱凱，用下巴在凱凱的小胖臉蛋上蹭了蹭，逗得凱凱咯咯舞著小手笑。

  “凱凱真可愛，讓他給我當兒子吧。”

  陳波扭頭看李恬兒，李恬兒垂下眼眸，不想正麵回答陳波的問題。

  不知道的以為他們是幸福的一家三口，隻有她心裏清楚，陳波的表現很反常，他對她所做的一切，並不是出於他對李甜甜發自內心的喜歡，他一定為了某種目的，深藏不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