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安寧去馬紅梅家迎你，你沒碰上他？”

  “我沒去馬紅梅家，我就在街上隨便逛逛。明天要離開這兒，突然有點舍不得呢。”

  好在李奶奶先開了口，不然她真要順口說去馬紅梅家了。既然安寧去找她，她當然不能拿馬紅梅當擋箭牌。

  “看來你倆走岔啦！不等安寧了，咱們先開飯，他腿長騎得快，一會就該回來了。”

  安晨媽張羅開飯，安晨爸倒酒。除了安晨，每個人的麵前都倒了一杯酒。

  幾杯高梁酒下肚，安晨爸和韓鐵匠聊著生意上的事，顯得很投機。

  安晨媽和李奶奶也都有點醉了。

  安晨媽說起安寧和李吉祥去縣城一起讀書，可以相互有個照應。安晨媽不住嘴地誇李吉祥乖巧懂事還有生意頭腦，比她家安寧靠譜，最適合以後掌家做兒媳婦了。

  安晨媽話裏話外的意思李奶奶哪能不明白。

  安家的條件在星丘鎮不算是特別好，但起碼不愁吃穿也算小康。能讓孫女嫁進安家也不算委屈。

  別看李吉祥現在才十四歲，嫁人也隻是一眨眼的功夫。

  李奶奶對安家知根知底，安寧也算是她看著長大的，論長相安寧配李吉祥可以說天造地設。論品性，安寧為人實在，就是脾氣燥了點，但是安寧服李吉祥的管，李吉祥說的話安寧從來不反駁。

  李奶奶沒有表態，但心裏已經默許了安晨媽的意思。

  安晨雖然聽不懂母親的話，但是母親和李奶奶一直說安寧和李吉祥的名字，從來不提他，他不樂意了。

  “吉祥姐姐是我的，我長大了要和吉祥姐姐結婚。”

  安晨站起來表明他的態度。安晨的話把全桌的人都震住了。大家反應過來，頓時哈哈大笑。

  “你還小，急著找什麽媳婦！趕緊吃菜，多吃點長得快。”

  安晨媽拿起一根雞腿塞進兒子嘴裏，安晨這才化悲為喜。

  大家都在笑，隻有李吉祥感覺場麵好尷尬，恨不得馬上離開安家。不過安寧還沒回來，她現在離開，感覺會讓安晨媽覺得沒有禮數。安寧為了去找她，連飯都沒及時吃上，她不能不識好歹……

  一粒一粒地數著飯粒，感覺時間好像停止了。

  去馬紅梅家快點騎車來回半個小時足夠了，安寧這一去都快一個小時了。

  安家的院門啪啪響，不等安晨媽去開門，院門推開了。

  “喲是丁大哥呀，來喝一杯。”

  “相請不如趕上，我得跟你喝三杯。”

  安晨媽和安晨爸熱情地招呼鄰居老丁。老丁著急說話，一直被安晨爸安晨媽打斷，終於等他們說完，他舔了舔嘴唇說安寧在農場和人打架，被派出所帶走了。

  “啊！”

  安晨媽心裏咯噔一下，手裏的筷子掉到了地上。安晨爸“咚”地放下酒杯，抓住老丁的胳膊，想再問仔細些。安晨媽反應過來，喊安晨爸趕緊騎車去派出所接人。

  安晨爸跨上李吉祥的新款自行車，車把扶得有些不穩，等安晨媽跳上後座的時候，自行車差點歪倒在地。

  看著安晨爸和安晨媽直劃曲線的背影，她的心裏七上八下的。她倒不是擔心安晨爸會把安晨媽帶摔跤，她是擔心安寧去馬紅梅家，怎麽又跑去小農場和人打架了呢？

  小農場在林場後麵，安寧去小農場肯定要經過家門前的胡同口。安寧竟然在吃飯時間過家門而不回，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他做出這種違背常理的事情？

  “吉祥吉祥，你奶奶喊你進屋。”

  安晨上前牽住李吉祥的手，眼神可憐巴巴的。剛剛還熱熱鬧鬧地吃飯，轉眼他就像孤兒一樣，隻能呆在李奶奶小賣店等著父母回家。

  安晨爸媽回來的時候，安晨已經在李吉祥的炕上睡著了。安晨媽的眼睛紅紅的，走路有氣無力的樣子。安晨爸上前要抱安晨回家，李奶奶伸手製止了。

  “讓安晨在這睡吧，別弄醒他，該睡不著了。”

  安晨的小胖臉蛋睡得紅撲撲的，長長的睫毛在眼簾下投下一片陰影。微蹙的眉頭和嘟起的嘴唇，好像在夢中遇到了什麽不開心的事。

  “那安晨給您添麻煩了，明天早上我再來接他。”

  安晨爸看著小兒子的臉歎息一聲，扶安晨媽轉身走到小賣店外麵。

  李吉祥跟著李奶奶送到門外。

  “快回屋鎖門吧，時候不早了。”

  安晨媽朝李奶奶搖手。這時安寧從房頭的陰影裏走了出來，李奶奶這才敢問安寧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如果不見安寧出來，她怕沒深沒淺地問安晨媽，會惹安晨媽煩惱傷心。

  “安寧把陳昱打住院了，正在縣醫院搶救……”

  安晨媽不願再說的樣子。

  “這熊玩藝兒回家得削！”

  安晨爸說著抬手照著安寧的後腦勺扇了一巴掌。安寧挺著後背無所畏懼地硬挨了一下。

  “安寧，你明天不去縣一中報到嗎？”

  安寧一直在回避她的目光，她不得不上前說話了。

  “他還上個屁！等著派出所處分結果，如果陳昱沒事還好，如果……哼，我打斷他的狗腿，讓他以命抵命。”

  韓鐵匠和李奶奶勸說拉扯安晨爸，安晨爸的火氣終於消了下去。韓鐵匠趕忙扯著安寧回家，安晨爸媽朝李奶奶再次道過謝，緊跟著回家了。

  安寧從始至終沒說話，也沒看李吉祥一眼。

  安寧為什麽打陳昱？聯想到安寧去馬紅梅家以後，再去找陳昱打架，想必是因為馬紅梅說了陳昱什麽壞話。

  不然她傍晚時才從陳昱那裏回來，陳昱怎麽可能惹到安寧。

  要知道真相，一刻也不能等。安晨爸還回來的自行車就立在店門口，她等李奶奶回房，立刻騎上自行車朝馬紅梅家騎去。

  天很黑，月亮躲在雲層裏。她記得才過完七夕沒幾天，月亮應該越來越圓越亮才對。路燈也顯得電力不足似的。好在最近都沒有停電，不然黑燈瞎火地出行，她還真不適應。

  正騎得用力，街邊的路燈忽地滅了。眼前突然漆黑一片，好像被什麽蒙住了眼睛。

  真倒黴！

  雙腿撐地，在路口停了一會，眼前終於能模糊看出街道。她又跨上自行車，朝鎮北街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