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老的墓可能是這個世界上守衛最森嚴的墳墓，海麵上有兩艘鐵甲艦不斷遊曳著，山頭上架著榴彈炮。距離李梟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散布著十幾門迫擊炮。

  孫興兼任著李梟的警衛團長，山上的耗子洞他都惦記著去拜訪一下。

  清晨，小玉上山給哥哥送早飯。她的心思李梟明白，不過就是想每天上山看看漁老而已。這孩子從小就跟在漁老屁股後麵，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厚。葬禮過後，執拗的小玉就住在長興島山下，每天早上都會來給漁老灑掃，順便給李梟送上早餐。

  如果不是沒有女子守孝的規矩，估計小玉也會跑到山上搭一間茅屋和李梟做鄰居。

  “姑奶奶，大帥在裏麵想事情，說了誰也不能打攪。”今天有些特別，小玉走到茅屋門口被順子擋了駕。

  “想事情，連我都不見？”小玉不滿的看了一眼順子，在大哥的房前被擋了駕還是頭一次。

  “姑奶奶，真的，大帥就是這麽吩咐的。說是在裏麵鼓搗一些重要的東西，今天早上特地下的封口令。別說您，就算是我，不得通傳都不能進去。”順子有些怕小玉。

  這丫頭如果真刁蠻起來，那可是毀天滅地的主。別說自己惹不起，就連大帥也惹不起。世界上誰惹了這位姑奶奶，絕對會被他狂暴的哥哥們撕成碎片，連做鬼都得玩拚圖遊戲才行。

  “我偏要進！閃開！”果然，姑奶奶的倔脾氣上來了。

  “姑奶奶！姑奶奶！您別難為小的，您……！”順子伸手出去攔，小玉胸脯一挺，唬的順子趕忙把爪子縮回來。

  “小玉別胡鬧，大哥今天有事情，早飯放外麵一會兒放順子拿進來。”正鬧得不可開交，李梟的聲音從裏麵傳了出來。

  順子如蒙大赦，心裏有了底氣胸脯也挺了挺。

  “大哥，您什麽事情啊，怎麽還躲著不見人。”小玉隔著門向裏麵喊話。

  “鼓搗點兒新東西，早飯放門口，聽話。”李梟好像真的在忙活什麽，裏麵傳出來玻璃碰撞的聲音。

  “哦！”大哥說話了，小玉不能不聽，瞪了一眼順子轉身去給漁老墓灑掃。

  前天漁老墓前剛剛豎起一尊雕像，這是用純鋼澆築的雕像，上麵刷著黑漆。小玉每天都得用布巾子擦拭一下才行！

  雕像上的老漁穿著褂子著胸膛，一手拿著扳手，另外一隻手做擦汗的動作。李梟很想善意提醒一下，後世廣場上的那些雕像，都是上身和下身的關鍵部位被摸得鋥亮。

  不過想了一下，李梟並沒有說話。在長興島對這尊雕像下此毒手，一定會被漁老的徒子徒孫們碎屍萬段，然後扔進海裏喂鯊魚，連渣渣都留不下來。

  摘下落在雕像肩頭的一片葉子，小玉對著漁老笑了一下。

  李梟沒時間管這些事情，他正在茅屋裏麵忙活。這一個月不能閑著，得鼓搗出來點兒新東西才行。

  小心的將一截兩寸長的木管放進融化的蠟裏麵，等木管包裹上了蠟油之後，小心用鑷子捏出來放好。趁著木管沒有涼透，趕忙用油紙包裹住，然後再將包著油紙的木頭管，放進蠟裏麵接著鍍蠟。

  好不容易完成這一工序，檢查一下密封都還算是不錯。沒有塑料，就隻能用這東西先將就著。

  找來兩塊薄薄的鋅板，貼著木管剪成兩個圓圈，其中一個圓圈用膠牢牢粘在木管底部。

  另外一塊鋅板中間鑽個洞，把打磨過的碳棒插在裏麵正合適。

  小心的把二氧化錳和石墨混合在一起，一層細麻布做成的網子把這兩樣東西裝在裏麵。這網子上麵，早就用氯化銨溶液和土豆裏麵淘出來的澱粉刷一遍。

  弄好之後放進粘好鋅板底的木管裏麵，李梟小心的倒進一點明膠。用小木棒小心的攪合幾下，二氧化錳和石墨明膠混合成一團，形成一種黏黏糊糊的糊狀物。

  再把插著碳棒插在中間，帶孔的鋅板粘接蓋好。

  李梟鬆了一口氣，下麵就是檢驗是否成功的時候。

  找來兩根電線，一根黏在底部的鋅板上，一根黏在碳棒頭上。電線中間連著的小燈泡，猛然亮了起來。

  “哈哈哈！成功了！”李梟興奮的看著世界上第一塊電池。

  之所以要浸蠟的程序，那是因為沒有塑料。電池受潮之後，會明顯影響電池壽命和質量。李梟可不想自己的兵用著用著就沒電了！

  大明已經有了初級煉油廠，可以提煉汽油、柴油和煤油。可化工工業基本為零，原因就是……李梟也不知道塑料這東西到底要怎樣製造。

  材料學是基礎學科，需要許多代人共同努力才能見到收益。大明有現在的科技水平，完全是李梟拔苗助長的結果。一旦樹苗超過了拔苗人的高度，那就……很難再拔了。

  小燈泡一閃不閃的一直亮了十個小時又二十五分鍾，雖然感覺質量不咋地，但也隻能湊合了。沒辦法，自己弄出來的玩意也就這樣兒。或許經過徐家兄弟的手能夠改良一下，反正自己就這水平。

  鼓搗完了電池，李梟仔細想了想電話單機到底是個什麽樣。有線電話單機，在李梟新兵時候接觸過。那時候他還是一個通信兵，整天背著有線軲轆來回跑，過人體能就是那時候打下的底子。

  好在這裏是長興島，李梟吩咐下去，漁老的手下們很快找齊了材料。按照記憶中野戰話機的模樣，李梟一樣一樣的裝配。

  標準的老式電話機，話筒和聽筒還是分著的。沒有撥號鍵，要哪個地方的電話，需要拿起來要那種。

  振鈴是漁老徒弟親自鑄造的，聲音清脆響亮悅耳動聽，可他娘的誰家電話鈴是銀鈴。將來電話越來越多，這得多少銀子，不會過日子的敗家子。

  狠狠踹了這夯貨兩腳，沒告訴他原因，自己琢磨去。李梟很擔心，這幫夯貨會禍害自己的錢，看起來今後科研部門用錢得好好管管。

  嗯！得著個人好好看著才行。

  吩咐順子把線一直鋪到山下別墅，自己在茅屋裏麵自己振鈴。拿起聽筒放在耳朵邊上，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小玉戰戰兢兢的聲音：“你是誰？”

  沒有後世習慣性的“喂”李梟明顯有點兒不適應：“我是你大哥，怎麽樣聽的聲音清晰嗎？”

  “媽呀！”然後是話筒落到地上的聲音。

  “大帥！”聽筒裏麵傳出來順子的聲音。

  “小玉怎麽樣？”李梟趕忙問小玉怎麽回事兒。

  “姑奶奶被嚇跑了……！”順子語氣裏麵非常無奈。

  “給我。”聽筒裏麵又響起巧姐的聲音，語氣裏麵全是興奮的調子。

  “巧姐，聲音怎麽樣，聽的清楚不。”

  “我的老天爺啊！真能聽見聲音啊，這不成了順風耳了！梟哥兒，聽的清楚，很清楚。連你那邊的鳥叫都聽得清清楚楚！”

  “鳥叫？”李梟左右看了看，沒鳥啊！肚子這時候不爭氣的叫了起來，我靠！

  李梟這才想起來，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還水米未進。

  “清楚就得了，巧姐把電話給順子。順子！你把徐家兄弟喊過來，我有事情要吩咐。”

  “諾！”

  有線電話李梟還能玩得轉，如果玩無線電話，李梟就沒那個本事了。但至少無線電得整出來，摩爾斯電碼在大明已經很成熟，隻要把無線電鼓搗出來，李梟立刻就能掌控全國的最新形勢。

  如果電報轉接一下的話，知道錫蘭島前線的事情也不是啥難事兒。其實最需要無線電聯絡的是海軍，現在海軍艦船間通信還是靠著燈火。

  燈火訊號這東西，晚上會暴露目標，白天有時候不太明顯。而且傳遞的信息十分有限，想要傳達複雜一點兒的事情，隻能用旗語。可旗語這東西，又不能晚上用。

  有了無線電就好辦多了，不管什麽樣的海況天氣，都可以用無線電進行聯絡。隻要使用不同的密碼本，保密不成問題。

  大明現在就是這麽幹的，沒有密碼本的人想要解開裏麵的秘密，簡直是難如登天。這年月，可沒有圖靈那樣的數學家。

  不過這種事情，還可靠徐家兄弟才行。漁老在的時候，關於電器的東西也都是他們兄弟倆鼓搗出來的。上次李梟看到他們的時候，這倆家夥居然已經開始研究二極管。

  當初讓李休去一趟江西，從徐光啟家裏請出這麽兩位來，簡直是千值萬值。

  順子傳遞消息一向很快，徐家兄弟很快來到了李梟的茅屋。葬禮之後，這二位根本沒有走。按照禮數，他們這些後輩需要燒完頭七才離開。

  不過他們身後還站著一個家夥，看著十六七歲，像是個仆役模樣。這讓李梟有些奇怪。懂規矩的人都知道，不能什麽樣的人都往李梟身邊領，再說見李梟還要帶常隨，這譜可有些大了。

  “這個人是誰？”李梟不滿的看了一眼徐爾默。

  “回大帥的話，這是我們兄弟準備向大帥保舉的人才。”徐爾默這兩年官話已經說的不錯，張嘴不再是那種要重複好幾遍還得靠翻譯的江西話。

  “人才？”李梟最喜歡聽這倆字兒，立刻來了興趣。

  “對！是人才，大帥您看看他造出來的槍械您就知道了。”

  “槍？拿過來看看。”李梟一聲吩咐，那個仆役模樣的小子立刻跑出去，抱著一個布袋子進來，打開布袋子雙手捧給李梟。

  這槍一到李梟手裏，李梟著實吃了一驚。這……這東西怎麽這樣像著名的g-34？記得自己以前想過裝備這款著名的通用機槍，可最終還是因為工藝和材料的原因放棄，這貨怎麽鼓搗出來的，難道說偷了老子的圖紙？

  通用機槍代表著這東西可以當做重機槍用，也可以當做輕機槍用。

  眼前這東西，布滿散熱孔的槍管，彈鏈供彈，前置三腳架，太像了，實在是太像了。

  “這東西怎麽用？”李梟假裝弄不懂的模樣。

  “大……！大帥！”這小家夥明顯比較緊張，說話有些結巴。

  “不要怕，既然是你自己造出來的，那就自己來說。這也算是對你一種考驗，今後見到上官連話都說不明白，我還怎麽放心任用你？”李梟伸手阻止了想要代替他說話的徐爾默。

  小家夥深吸了一口氣，平緩了一下心情，伸出手幾下就把案幾上的機槍拆卸成了好幾個大零件兒。

  “這種機槍用彈鏈供彈，槍管外麵的這些孔是用來散熱的。還有，這邊有個扳手，隻要扳一下就能快速更換槍管。”

  “就這些！”李梟看了一眼腦門兒冒汗的小家夥。

  “呃……！這槍使用九毫米重機槍標準彈，射速……射速可以達到三百發每分鍾。”

  “三百發每分鍾？”記憶中，g-34射速可以輕鬆突破每分鍾一千二百發。三百發這射速，的確不是很顯眼。不過想想現在的馬克沁，射速也不過就是一百八十發。

  而且馬克沁這玩意，需要四個人抬著才行。不像g-34這樣，一個人扛著就走了。隻需要另外配個彈藥手就成！

  “對，三百發每分鍾。如果改進一下的話，能達到三百五十發以上。”說到自己的專業，小家夥明顯自信起來。

  “這麽快的射速，你的槍管能受得了？”

  “所以才設計了這個，槍管可以快速更換。如果熟練的話，十五秒內就能更換完畢。”小家夥拿著槍管，演示了一下如何安裝槍管，果然很快。

  “快速射擊的時候，可以趁著更換彈鏈的時間同樣更換槍管。一般來說，可以備用三根槍管輪流使用。經過試驗，沒問題的。”

  “嗯！的確不錯，說說具體參數吧。”

  “口徑九毫米，射速三百發，可用彈鼓或者彈鏈供彈。使用彈鼓的話，備彈是七十五發。使用彈鏈的話，一匣彈藥是六百發。

  全槍重二十五斤，全長一米二一……！”小家夥快速的背誦著參數，看得出來這些數據都爛在他腦子裏，不然絕對不能這樣快背出來。

  “你叫什麽名字？”

  “戴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