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官大貪！一個自來水公署的頭頭是個什麽貨色，芥菜籽那麽大的一個官兒。貪墨了多少？二十萬銀幣，三十七斤黃金。京城的門麵房和住宅房六十八套！

  京城裏麵的房子都賣成什麽價了？這得合多少錢？這還僅僅是從他家裏抄沒出來的數字，還不算他存在錢莊裏麵的存款。

  觸目驚心啊！各位！觸目驚心！”李梟手裏拿著盧象升遞過來的清單，甩手扔在桌子上。

  “自古官員們就有上下其手的毛病，為官一任富甲一方。好多官員卸任之後，已經成了當地的豪強。關係網盤根錯節，清查起來非常困難。這是孫……孫誠，就是典型的例子。”張煌言說話的時候，看了一眼孫承宗。

  老狐狸半躺在椅子上，腦袋靠著椅背閉目養神。看樣子，今天會議他是不打算再說一句話。沒辦法法的事情，自家子侄被人拿了尾巴，他要怎麽說？他能怎麽說？

  “天下之大，這種事情還不知道有多少。現在我大明兵峰鼎盛，放眼四海可堪與我們一戰的國家幾乎沒有。能擊敗我們的，或許隻有我們自己。問題不根除，大明隨時都有亡國之憂。”

  “下官覺得朝廷要加強監管，需要派巡撫巡視地方。遇有不平事，由巡撫以雷霆手段打擊。免得地方上有些勢力年深日久，逐漸形成尾大不掉之勢。”

  “雷霆手段？我大明開國洪武年間，對貪墨者行剝皮揎草之刑。甚至有官員戴著鐐銬枷鎖在堂上審案的事情！手段不可謂不酷烈，用心不可謂不狠辣。可怎樣呢？

  洪武年間弊案叢生，朝廷殺之不絕。貪官是殺一批冒出來一批，冒出來一批又殺一批。到了永樂年間稍稍放鬆，天下立刻大壞。貪官汙吏橫行不法，加上當時朝廷中奸人當道，以至於民不聊生，百姓叫苦連天卻求告無門。

  以致於到了天啟、崇禎年間，已經有了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的說法。

  盧大人說加派巡撫巡視地方，那您說說，以前朝廷就沒有巡撫麽？”

  一句話噎得盧象升說不出話來，的確以前有巡撫的時候，朝廷的貪腐比現在還要嚴重。管怎麽說，現在李梟還會派人去查一查。那時候，可是連查的人都沒有。

  “說穿了！還不是官官相護，到處都是人情請托。沒有人關照，任你才高八鬥，也隻能是龍盤著是虎臥著。無論你工作幹的多好，立功、受獎、升遷都與你沒有關係。

  如果有人關照就不同了，上麵有人保著。就算是有些小過失，也能夠一筆帶過。甚至是被罷官之後，還可能會有一天起複。當初大明上億的人口，龐大的國土是後金無數倍。可卻被小小的後金，攻伐的遼東之地盡失。差一點兒，山海關就成了韃子的囊中之物。

  因為什麽？除了我大明痹症如山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官場貪腐已成慣例。地方官員，每年要向京官孝敬冰敬、碳敬。得一科主考，點中的舉人要獻禮拜座師。同科、同年、同鄉，關係是勾搭串聯，牽一發動全身。

  朝中是黨政橫行，而且還是黨中有派，派中有係，係中還有人的小團夥。這樣的朝廷，這樣的官員，怎麽能凝聚國力抵抗外辱？又怎麽能興我中華，佑我華夏？”

  說到官官相護的時候，孫承宗的眼皮動了一下。可老家夥隻是動了一下之後，立刻做老僧入定狀，繼續裝昏迷。今天，他是打死也不說一句話。

  “我決定！禦史台改組成為國家監察部，十三道禦史全部撤銷。除留下少量恪盡職守，的確有風骨能幹實事，有膽子幹實事的人之外。剩下的，全都從年青人中選用賢能。

  監察部上任第一件事情，就是清查官員私產。各地方入品級官員，在京的三日內，在外的限期三月之內，必須把自己的私產如實上報。若是發現私產上報不實者，監察部可行使職權，將該官員革職之後，交大理寺審查。若是查出貪贓枉法的事情來，一律按《大明律》從重處罰。”

  李梟的話，猶如糞坑裏麵扔炸彈，那是分量十足。偌大的會議室裏麵，“嗡”“嗡”聲不絕於耳，比一萬隻蒼蠅還熱鬧。

  家裏有多少錢要向朝廷報備，這可怎麽行？朝廷要是連這個都知道，那今後老子還混個屁啊！最重要的就是，家裏有幾個小老婆這種事情也全部曝光了。

  這可怎麽了得！一旦讓李梟這麽幹了，簡直就是官不聊生。

  “靜一靜！我還沒說完，今後這種申報要每年進行一次。”

  “哄！”這一下更熱鬧了，申報一次就要了老命，還他娘的每年申報，那老子還他能的有？

  “在京的從我開始，三日之內誰沒有申報。封了你的家門，老子派兵幫你清點。”李梟手在桌子上一拍，四下裏立刻鴉雀無聲。

  別看李梟平日裏哼哼哈哈的，好像一尊笑麵佛。可真莽起來，那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李梟的暴虐這些官員們都有領教，當年午門之變。靜坐在午門前的，可有不少兩榜進士狀元及第的人。一夜之間屍積如山血流成河，那恐怖的場麵讓人想想都害怕。

  難道說這位爺又不安分，想再展現一次當年午門風采？

  沒人敢拈李梟的虎須，今天開會進門的時候，大家都看到了敖滄海別著雙槍站在樓門前的模樣。老虎一樣的眼睛，沒人敢與之對視。

  “有人反對麽？”李梟瞪著眼睛，掃視著在座的諸位朝廷大佬。

  沒人吱聲！這些平日裏官威十足，頤指氣使的高官們，仿佛一下子失去了語言能力。一個個噤若寒蟬，好像被高年級惡霸欺負的小學生。

  “再問一遍！有人反對麽？”李梟又問了一遍。

  仍舊沒人吭聲！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最後問一遍，有人反對麽？”會議室裏麵回蕩著李梟的聲音。

  吃擰了的人這會兒才會站起來反對，沒見窗外那一片雪亮的刺刀？

  “既然沒人反對，那就如此辦理。盧象升仍舊擔任大理寺卿，禦史台的差事不再兼職。新成立的監察部，由綠珠擔任主管。”

  下麵所有人都麵麵相覷，好多人不知道綠珠是誰，紛紛跟身邊的人打聽。

  “李永芳的閨女！聽說在安南，攪動得安南兩個王子內鬥，血水快把湄公河給染紅了。結結實實的狠角色！”

  “我可聽說，天啟年這女人就十分了得。”

  “那是！三十多了還沒嫁人，聽說跟咱們大帥……！”

  “禁聲！你瘋了，什麽實話都敢瞎說。”

  “李永芳的閨女，那不會是又一個東廠？”

  “女人當主管，這有違反人倫天道。大帥這麽做，老天會給大明降下災禍的。”

  “這女人手腕了得，今後可沒好日子過嘍。李永芳的閨女，你家裏有幾把切菜刀都恨不得給你查出來。”

  “這麽搞！咱們還有活路麽？”

  “不如集體辭官算了！”

  “對！對！對！就算是辭官，也比被一個女人淩辱逼迫要強。”

  “對，明天大家夥就上折子，辭官！不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