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碼頭，人也多，大夥兒都喜歡把東西拿去哪裏賣，或者交換，久而久之倒是形成了一種小型的市場。

  葉恒吃了晌午就帶著葉大去了碼頭，打翻的湯藥兌了水重新熬了一下，他爹搶著要喝，葉凝怎麽敢給他喝益母草的湯藥，連忙給了一個煮熟的芋頭，雖然沒啥味道，倒是吃的格外香，現在跟著大哥去了碼頭上工，也不知道會不會給大哥添麻煩。

  葉凝歎口氣，才沿著進村的大路去了東邊。

  馮家院子裏，小馮氏搬著小板凳剛拿起蒲扇扇了扇，西邊屋子裏就傳來了嬰兒的哭聲，小馮氏癟癟嘴，坐在椅子上的屁股動都沒動一下。

  因為她和村長娘子撞了姓氏，為了區分，大家都喜歡叫她小馮氏。

  “大兒媳婦，三娃子哭的那麽大聲肯定是餓了，你......”

  “喊喊喊，一天到黑就衝著我嚷嚷，除了嚷嚷你還會做啥事兒？一天天就知道幹吃飯，他哭了，你不好去抱抱？我這屁股還沒坐熱就喊我去做。”小馮氏氣惱的把手裏蒲扇一丟，雙手叉腰，一臉凶相的對著站在屋簷下杵著木棍的花白老人吼道。

  “我......”滿頭白發的老人舌頭有些打結，麵對大兒媳婦的怒斥聲低著頭，不敢說話。

  像這種嗬斥聲幾乎每天都要在馮家上演好幾次，有時候除了謾罵聲還有拳打腳踢的聲音，雖然小馮氏看這老婆子不順眼很久了，平日裏憋氣的時候也沒少動手，可是家裏有人她還是隻能嘴上罵罵，不敢動手，若是家裏沒旁人，她就不客氣了。

  自己生了三個孩子，馮家兄弟那麽多，分出去後，這馮水生的老娘便跟著他們過日子，這一個年邁的累贅，手不能提，肩不能抬的，每天就隻知道糟蹋家裏糧食，老不死的東西，男人和兩個大兒子在家的時候她還能做做樣子，叫她一聲娘，現在男人們都去碼頭上工了，她更是看著她心頭煩，有時候索性都不給她吃。

  蔡氏偷偷抹了一下眼角的淚，眨了眨渾濁的眼睛，杵著木棍，邁著步子往裏屋走，小孫兒還小，小馮氏一直很強勢，雖然嘴裏有些毒，可是整個家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條，自己確實沒啥用，兒媳婦說幾句也就算了，隻是心裏多少還是有些難受。

  “你幹啥？！”小馮氏看著她駒簍的背影，倒角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馮嬸子在家嗎？”

  葉凝突如其來的聲音宛若點穴法一般，小馮氏剛站起來的身子不動了，當眸光看到直奔院子裏頭而來的葉凝，小馮氏突然打雞血般發瘋的衝了過去。

  “馮嬸子，我.......”

  哐當！

  葉凝的話還沒說完，近在咫尺的院門便被砰的一聲關了起來，差點撞到了葉凝的鼻子。

  “喪門星，滾遠點，別來禍害我馮家！”

  小馮氏尖銳刺耳的聲音在院門裏麵響起，帶著詛咒的味道。

  葉凝眸光閃了閃，眼底一閃而過的冷色，不過很快被她壓抑在了眼底，脆生喊道：“馮嬸子，我是凝丫頭啊，不是什麽喪門星，你不認識我了？”

  “說的就是你，喪門星，趕緊滾，誰讓你進門，家門不幸，仙姑可是說了，你就是喪門星轉世，葉家都邪門！趕緊滾，不然我可要抄家夥攆人了！”門背後的小馮氏語氣有些不穩，聲音都帶著一絲微顫，早上的事兒曆曆在目，這原本都斷氣的人突然活了，可不就見鬼了？於仙姑後來挨門躥巷的說葉家這個凝丫頭多麽多麽邪門，她聽的後背心都冒冷汗，嚇得今天都有些縮奶了，晚上得打兩個雞蛋，做點糟米酒喝才行。

  葉凝麵色微沉，語氣也有些冷了下來，“馮嬸子，你是長輩，可別聽信謠言，說風就是雨啊，我好好的站在這兒，我爹還是我救活的，是福星才是，怎麽成了你口中禍害家門的喪門星了？”

  小馮氏沒想到葉凝居然還嘴，心裏又氣又有點畏懼，這丫頭什麽時候變得如此伶牙俐齒了？往常可不是這樣的，一副上不了台麵的樣子，大氣都不敢喘的人，現在能說會道性情大變，肯定就是撞邪了，人都變了。

  小馮氏癟癟嘴，尖酸的回罵道：“說你是喪門星你就是，葉家生的賠錢貨，這兩年葉家越發揭不開鍋，還不是你招來的黴運！”

  葉凝聽罷眉頭皺了皺，她一直覺得小馮氏不過是嗓門大了一些，沒想到還是個擰不清的，別人說啥就跟著瞎起哄，這也是沒誰了，不過想到屋裏嗷嗷待哺的小弟，葉凝壓下怒火，決定先服軟，“馮嬸子，我不進你家門，你隻是想找你討點奶，我阿娘剛生了孩子沒奶，我這裏提了一些芋頭和兩個雞蛋.......”

  “呸！誰稀罕！快滾快滾，我可不分給你，我家三兒都沒得喝，給你們一家子喪門星喝了，黴運過給咱們家了可咋辦？快滾！”

  “大兒媳婦，你這話說的太過分了.......”一直沒說話的蔡氏聽著小馮氏越來越過分的話，忍不住出言說了一句，然而這一句就如同導火線一般，瞬間點燃了小馮氏，小馮氏劈裏啪啦劈頭就罵。

  “你個老不死的，先吃蘿卜淡操心，自家的事兒都幫不上忙，假慈悲幫別人家的了，葉家給你炕睡還是給你飯吃了？胳膊往外拐的蠢東西！”

  頓時，馮家院子裏不斷的傳出小馮氏一聲高過一聲的咒罵聲，而至始至終都沒有給門外的葉凝開門。

  葉凝摸了一下額頭的汗水，知道想要討奶給小弟喝是沒門了，想到小的跟團貓兒一樣的幼弟，葉凝心裏泛著疼。

  走到村口，遠遠看到一個挑著紅薯的漢子過來，葉凝連忙上前，“陳叔，你知道咱們村裏還有哪家生孩子喂奶的嗎？”

  “喪.......喪門星！你別過來！你走開！”

  陳發定睛一看是葉凝嚇得麵色蒼白，見鬼似得繞道跑了。

  葉凝眉頭皺的死緊，這些人都怎麽？

  連續遇見好些人，要麽見了她就跟見鬼似得嚷著關門，要麽就是一臉恐懼的躲著她，反正就是不跟她靠近，好像她的了瘟疫一般。

  看著籃子裏空空的海碗，還有一些野芋頭和兩個雞蛋，葉凝歎口氣，她娘不吃不喝，讓人擔憂，根本沒有奶來哺乳，幼弟一天沒吃東西了，肯定餓了，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啊。

  隨即她又想到了張屠夫家養的黃牛，前些日子生了小牛犢，應該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