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湘市本就不大，在《星河》遊戲中的湘市要塞被修改的就更加狹小。

  兩人沒走一段時間，便到了城市邊緣，一條江水映入眼簾。

  旭日初升，鱗波蕩漾，江對麵是綿密的森林，這潺潺流水仿佛是一條線，劃分了原始與塵囂。

  王平跟著林芝龍，來到了一座高樓的頂層，這裏幾乎是整個湘市要塞的最高點。

  站在高處俯瞰整個城市的時候，總會有一種自己是個局外人，默默地看著人潮熙攘。

  “你心態挺好的。”

  林芝龍同樣默默注視著下方，身後的鬥篷隨風飄起，麵上依舊淡然，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麽。

  聞言，王平小小腦袋中透著大大的疑惑。

  “我和你，其實是一類人！”

  初時，王平仍是不解其意，但細細一想，雙目越睜越大，看向林芝龍的目光中充滿了懷疑與警惕。

  “你理解的是對的，隻不過，我比你早醒了三個月。看到有人等級隻是1級，渾身沒有裝備還有不少金幣，那些玩家不明白，我卻知道原因。”林芝龍輕聲解釋道。

  這種時刻，一種他鄉遇故知的心情自王平心中升起，不知不覺也對麵前這年輕男子放下了幾分警惕。

  “說到心態，雖然一切都改變了，但有很多其實和之前沒什麽區別。”

  “四年前，我隻是個小銷售，每天上班，下班，應酬，然後上班、下班，應酬，日複一日，渾渾噩噩的不知道為什麽而活，滿腹心事也沒幾個知心朋友可以傾訴。說起來，反而是現在努力的方向更加清晰、明確，雖然生活同樣昏暗，充滿孤獨，但現在卻有一點光明指引方向。”

  聽著王平的自嘲，葉芝龍默然。

  曾經一幕幕像幻燈片一樣在腦海中播放起來。

  他沒有體會過王平那種為生活奔波的苦惱，他那樣的家庭，最不缺的就是錢了。

  比起有錢人，他更加幸運，父母感情和睦，家裏就他一個獨子，什麽豪門中的勾心鬥角對他來說隻是小說。

  但是，這一切的煙消雲散，對他來說十分痛徹。

  幾個月前蘇醒過來後，他親眼目睹了自己的父母被設定成一個為富不仁的npc，成為了一個特定任務的小boss，被玩家擊殺。

  從此，他性格大變，收斂起自己的笑容，以殺入道，隻為能將這該死的一切打破……

  “對了，你出現在那裏，也是為了尋找軒轅洞府？”

  王平沒有注意到葉芝龍雙目中流露出的追憶之色，畢竟和他接觸之後這家夥臉上一直都是沒有表情，根本看不出他的想法。

  或許是因為同樣的人，他對葉芝龍有了種莫名的信任。

  被王平打斷，葉芝龍微微有些波動的情緒重新歸為平靜，沒有說話，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ummm……那我把那萬事通留下的線索告訴你好了，反正咱們算是一條戰線的人，你實力強勁，比我更有希望！”

  “線索是一首……”

  王平剛一開口，卻被林芝龍揮手打斷。

  “怎麽了？”

  “這線索……恐怕不能隨便告訴別人！”

  第一次，王平見到林芝龍那白皙俊秀的麵龐上多了一絲凝重。

  “你有沒有想過，那個萬事通為什麽會恰好在剛剛說出線索後就被係統滅口？而你卻平安無事？”

  “可能是因為這個任務是競爭類的吧，一個人得到線索，就自動不讓別的玩家通過正規途徑獲得。”

  “有關軒轅洞府，我覺得不僅僅是遊戲設定給玩家的機緣，其中很可能涉及到關於這世界改變的原因！而涉及到這種機密，必然會被想方設法地埋藏，又怎麽可能專門設置一個任務讓玩家去探尋？”

  “而且，你被我所救，其實是那四名npc放水的結果。”

  聽到葉芝龍所言，王平默默點頭，他們一開始擊斃萬事通的時候完全可以把自己也一波兒帶走！

  但又有些不解。如果這個世界變成遊戲是某些勢力策劃的陰謀，他沒事閑的將之放在遊戲中讓別人發現？

  “我認為這其中涉及了幾方力量的博弈，一方想要徹底埋藏秘密，卻又有力量製約他們。最終，製造出了這麽一個結果，保證世界上存在指引真相的線索，但卻隻能存在唯一！”

  “也就是說，很有可能，隻要你一把這個線索告訴我，你我之間有一人立刻就要被係統設定的規則自動除掉，以保證線索存在且唯一！”

  難得遇上同為人類的王平，葉芝龍覺得自己這三個月來說過的話加起來恐怕還沒有今天多。

  “這麽說的話，他們豈不是知道我們的存在？那又怎麽會容許？”王平眉頭淺蹙，提出疑問。同時他又想到了之前那個黑衣女，現在這個世上應該算是有兩人知道這個線索？

  不過，因為那個黑衣女知道的線索其實有幾個字的出入，或許因為這個原因才僥幸逃過了一劫？

  “這個是否隱瞞秘密的問題他們可能僅僅是針對‘玩家’，而並不知道還有我們這類人。經過觀察，我感覺咱們更像是這遊戲中的bug，你應該看過《黑客帝國》吧？電影裏麵母體製造人類生活的虛擬世界，而救世主Neo其實就死那個虛擬程序中的一個bug，咱們這類人的誕生或許也是類似！當然，我的意思並不是說我們之前都是生活在虛幻之中，相反，你，我，這世界的一切都是真實的，而這些玩家，卻都是虛幻的！”

  “當然，還有更壞的一種可能”，說到此處，林芝龍略略壓低了聲音：“那就是他們故意弄了幾隻咱們這樣的小白鼠玩弄，在黑暗中給了我們一絲光明，然後再讓我們發現這些都是鏡花水月。”

  兩個人聊了很多，不知不覺已近黃昏，夕陽落下，湘江安靜流淌。

  “好了，多說無益，關鍵還是找到啟示錄！現在對於你的關鍵是盡快提升實力，我的建議是去報考湘市長沙堡壘南邊的星際學院，雖然距離下一次招生考核沒有多久了，但你或許可以去碰碰運氣。”

  看了眼天色後，林芝龍道出了離別之意，以王平現在的實力，實在是無力跟在自己身邊。

  “沒有軒轅洞的線索，你真的可以？”

  “軒轅洞有過文獻記載，雖然眾說紛紜，但也就那麽幾處，我一一探訪一下便好。”說完，林芝龍輕輕從囊中拿出了一個麵罩，遮住了自己半邊臉。

  “前路，各自珍重！”說完，他便縱身一躍，身如翩鴻，落到了一架飛行器上。

  望著林芝龍離開的背影，王平無奈一笑，這種時候，看似瀟灑，其實誰又不茫然悵惘呢？

  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

  萍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