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親？”鍾靈問得小心翼翼，密切關注吳達的情緒。

  吳達苦笑，“我有時候覺得我不是她親生的。”

  憤怒的集中爆發之後，胸懷反倒敞闊許多。還有心情拿自己打趣：“打小同學們就說我長得像昶榮集團的老板，正巧他家兒子小時候被保姆拐走了，要不然我去認祖歸宗好了。總好過現在苦苦掙紮。”

  作為外人，鍾靈不好發表評論。

  可就她聽到的那幾句而言，確實叫人寒毛直豎，不敢相信世界上還有這樣的母親。

  言語上的安慰太蒼白，卻是目前唯一的靈藥：“很多事情我們都不能選擇，隻能被動接受。鋼索上走路，走著走著也就習慣了……”

  這番話若不是由鍾靈說出，吳達興許還要罵一句“你知道什麽”。

  兩人同病相憐，即便普通的言語，起到的作用也會出人意表。

  鍾靈不善言辭，溫柔的性格似脈脈水流，在寂靜的深夜，流經吳達焦土成片的內心深處。

  她不是治病的藥丸，卻意外疏通了病灶。

  直到……

  “嘔！”

  臉色青白的小祖宗忽然出現在臥室門外，她肢體扭曲猶如喪屍，趴在地上扒著門框，一隻手痛苦地前伸。

  “秀秀，你怎麽了？”鍾靈大驚，趕緊起身看情況。

  吳達先於她將人扶起，可能是過程中動作大，使得小祖宗脆弱的腸胃感受到了要命的顛簸，當他再度聽到幹嘔的聲音時，已經遲了……

  被吐了一身，吳達洗了有半個多小時，勉強才覺得身上的味道小了些。

  折騰到很晚才睡下，陪小祖宗閑逛一整天，加之情緒上的起伏，即便身邊躺著鍾靈，吳達都沒了多餘的想法。

  太累了……

  早晨，他是被急促的手機鈴聲吵醒的。

  習慣性地接聽，田浩興奮的聲音透過手機傳過來，“大消息！”

  他像舊時的賣報童一樣，大聲的吆喝著，永遠有使不完的精力。

  “困，不是重要的事情我就先掛了，睡一覺起來再說。”

  “今天我們單位因為劉海燕鬧得是雞飛狗跳的。”

  提到前女友，乍現的電光喚醒了大腦皮層。

  吳達坐起身，身邊的鍾靈早已起床忙碌，從客廳傳來她使用吸塵器做家務的聲音。

  注意力重新回到電話上，他直覺劉海燕昨晚聽懂了自己的暗示，並迅速做出了行動。

  以她的性格來說，應該不會同黃胖子開誠布公吧。

  裝傻的話那她為了錢真的是無可救藥，連未出世的孩子都準備犧牲掉。

  以黃胖子的為人，看到她流產真的會表現憐惜嗎？現成的借口肯定會被他利用，將劉海燕一腳踹了，另尋合心意的新歡。

  “田浩你小子，別賣關子了，劉海燕到底怎麽了？”

  田浩在電話那頭得意地嘿嘿直笑，“不困了吧？我就知道你小子暫時還解不開心結。”他沒再繞彎子，開始說情況，“早晨我來單位就看劉海燕哭哭啼啼，央求了幾個關係不錯的男女同事，去她家搬了自己的東西過來。據傳聞啊，她跟黃胖子徹底掰了。你說是不是有點奇怪，劉海燕那麽要麵子的人，眼看婚禮在即，怎麽說分就分？哪怕他們之間真有齟齬，以她纏上就絕不輕易撒手的性格，也該是私下裏百般求和，絕對不會走到分手這一步吧？”

  吳達大致能夠猜到，劉海燕通過他的提醒，怕是整晚都沒能安生，梳理了一下與黃胖子生活的細節點滴，很大可能還采取了必要的行動，驚覺黃胖子背著他弄柳拈花。對峙的時候又發現黃胖子分手心意已決，眼看求和無望，為了保護肚子裏的孩子，不得已之下選擇離開。

  走到今天這步，是她活該！

  沒了心潮的劇烈起伏，時至今日，吳達終於可以平靜的提及前女友。他將自己在診所巧遇黃胖子買流產藥的經過，統統告訴了田浩。

  聽得對方頻頻吸冷氣。

  “臥槽，心狠手毒，自己的孩子都能下手，黃胖子果然為富不仁。”緊接著，田浩話鋒一轉，調侃吳達：“你小子變了，學陰了啊，真是讓我另眼相看。”

  吳達懶得爭辯，回以冷哼。

  在他看來，自己是發了善心才會提醒劉海燕。

  要不然，她不僅要痛失肚子裏的孩子，還要被黃胖子一腳蹬開。可謂損失慘重。

  現在的情況，至少讓她保住了孩子，能夠抓住最後做母親的機會。

  “好煩，劉海燕還在辦公室裏哭哭啼啼，我都不想進去了。你小子不會心疼她吧？”

  “別開玩笑了。”

  心疼她？

  以前會，以後再也不會了！

  田浩靈光乍現，猛然間想到一件事情，語氣頗為急切：“對了，以我跟劉海燕共事這麽多年對她的了解來說，為了肚子裏的孩子，她肯定會找個接盤的。你說，她會不會找上你啊？”

  厭惡像被人嚼過的口香糖，粘在吳達身上。

  “她自己要撕臉皮，就別怪我跟她來狠的。把我當什麽，廢物回收站嗎？”

  發泄了一下不滿，聽到他醒過來，鍾靈小心翼翼地進門，用手勢提醒他吃早餐。

  約好有時間出去喝酒，吳達裝作若無其事地將電話掛斷。

  看時間，已經是早晨九點多了。

  對廚藝並不擅長的鍾靈還是勉強煮了一鍋清湯麵，清亮的湯水上散落幾片散碎蔥花，不算多有食欲，卻能暖人心窩。

  “可能不太好吃，好久沒下廚，調味品掌握的不好。”

  吳達端起碗先喝了一口麵湯，味道不提，溫暖的感覺瞬間將身體激活，精神前所未有的充沛。

  剛吃了一口，小祖宗踢裏踏拉走過來，迷迷糊糊將手機遞給吳達，語氣很不好，“找你的！”

  “找我？”吳達納悶，看到熟悉的號碼，大好心情籠上陰雲。

  接過手機，劉海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吳達，在哪兒呢？我想你了，現在我們能見一麵嗎？”

  田浩的話應驗了，撕掉臉皮的劉海燕真要找吳達當接盤俠。

  她的應變速度才真的教人歎為觀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