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吳隊的名字在手機屏幕上閃爍，吳達擔心他是不是想起自己為混進監控室，隨口提說要去鑒定的事情了。

  基因檢測他不想費心思去做，而且要是讓吳母知道，以她的脾氣一準是要鬧起來，說不定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要待命，隨時隨地都要接聽她的電話。

  “怎麽不接電話？”

  將麵碗吃空，走到洗碗池前的鍾靈隨口問了一句。

  “哦，吳隊的電話，不知道是不是有事。”

  “肯定有事，你趕緊接吧。”直覺跟自己沒關係，鍾靈催了一句就上樓給姐姐鍾蘭打掃衛生去了。

  受不住吳隊的執著，吳達隻能選擇接聽。

  意外的是，跟自己意料不同，吳隊是為另外的事情打的電話，第一個字蹦出來就刻意壓低聲音，活像特殊時期在街頭對暗號。

  “喂，小吳啊，鍾靈在你身邊沒？”

  吳達看了看周圍，回答他的話：“沒。”

  心裏稀奇，吳隊怎麽如此關心鍾靈？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說，你找個周圍沒人的地方。”

  吳達照辦，移動到心儀的露台，欣賞遠處公園的大好風光，“好了，吳隊您說吧。”

  “是這樣，回去的時候我順路查了一下鍾蘭的資料。發現早在三年前，鍾蘭在咱們市某個著名的大型療養機構辦了入院手續，結果沒幾天人便失蹤，找了數天無果。最後她雖然自己回來了，卻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渾身傷痕。”

  起初了解到情況，雖然鍾蘭的交代跟已知的疑點都對得上，可與案件打過多年交道的吳隊直覺哪裏不對勁，借口順路不過是對自己疑心的掩飾，他是特意去了解的情況。

  一查果然有蹊蹺。

  呼吸到屬於草木的清香，吳達的思緒一時有些放鬆，好半天才聽出重點。

  “吳隊的意思是，鍾靈有情況隱瞞？”

  回想第一次見麵，明明有明顯的遇襲痕跡，卻堅稱是場意外。她後腦的傷痕到現在都未能完全愈合。

  拐走姐姐鍾蘭甚至是傷害鍾靈的，會不會是同一個人？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她們還費心幫忙掩飾，我就覺得事情不大對勁。打電話就是想讓你盯著點，別出亂子，有情況第一時間聯係我。”

  “好。”

  吳隊簡短交代幾句，電話很快掛斷。他可是個大忙人，等下還有案件報告要寫。

  剛打開待機的電腦，猛地敲了下腦門，責怪自己：“瞧我這記性，真是越老越不行了。”

  吳隊才想起吳達之前答應他做基因檢測的事情，因為鍾家母女轉眼就給忘了。

  本打算再撥一通電話過去，同事叫他，有個案件分析的會議要開。

  於是，基因檢測的事情又被他給擱置了。

  想事情想得入神，吳達被高大的龍血樹絆了一腳，險些被跌個跟頭。離開露台之前，不忘給花澆水，搬著茉莉花騰挪到明日一早能充分享受光照的地方。

  經過客廳時發現，電視竟然開著。

  不知道什麽時候從二樓下來的鍾靈正燒水，水蒸氣飄得半個屋子都是。

  見她衝泡了兩杯花茶，吳達便自覺自發自坐過去——以自己的了解，鍾靈這是有事情要跟自己談。

  見他對流程相當熟悉，不亞於直接點破自己都未曾留意的習慣，鍾靈衝吳達不好意思地笑笑。

  化解尷尬隻能從鍾秀身上入手，“這孩子，看完電視都不知道關一下。”

  嘴上在責怪，行為上卻是放任的。鍾靈也沒有去關電視的打算。

  吳達接話，“開著好了，好久沒看新聞，光是聽個聲音都覺得踏實。”

  於是，他們的談話是伴著主播字正腔圓的播報開始的。

  “我希望我們之間再簽個協議。”

  想起合同的事情，由於事情繁雜，未能抽空及時擬定一份，暗暗擔心鍾靈不滿，吳達沒有接話，擺出聆聽的架勢。

  “協議內容是有關我們的合作結束之後，希望你對外不要提起有關我姐姐的任何事情。”

  原來是這個。

  吳達鬆口氣，立刻保證，“打小我媽就說我這張嘴上了鎖一樣，還是質量一流的鎖，撬都撬不開。”

  鍾靈笑著拿出一張紙，安安靜靜下寫下協議內容，短短幾行字，她慎而重之地修修改改，最後謄抄一份完整版，交給吳達檢查。

  覺得沒問題，吳達簽字。

  將協議收好，鍾靈反倒不好意思起來，“這件事對我們母女很重要，希望你能諒解。”

  “護子之心最純粹，可以理解。”

  想起吳隊打來的電話，吳達開始刻意留意鍾靈的小表情。這才剛開始就有所發現，提到護子之心，鍾靈的表情好像很閃躲？

  她不善說謊，一定是有所隱瞞。

  或許，為了保護鍾秀都是個借口？

  到底是誰在堂而皇之地傷害她們姐妹，鍾靈還一味地袒護？

  想得多了，吳達的太陽穴隱隱作痛。

  “喂，外麵有人嗎？給我拿卷紙過來，紙沒啦！”

  鍾秀在衛生間鬼叫，鍾靈應聲去拿紙。

  想事情的吳達習慣性地走來走去，恰巧踱到客廳，本地電視新聞上正播放一則冒充出租車司機搶劫傷人的案件。

  主播訓練有素，用飽滿的聲線提醒市民夜晚出行注意安全。

  晚上，照例是吳達霸占一張大床，時不時聽到隔壁的小祖宗打遊戲與人對罵。罵人的詞匯不斷翻新，對麵儼然不是對手，氣急敗壞地不斷拔高嗓門。

  心煩意亂的吳達撈起枕頭將自己蒙住，阻隔掉的噪音卻非常有限。好在精神上的疲憊很快拖他入眠。

  清晨是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吵醒的。

  意識都未來得及清醒，手就已經憑借本能從枕頭下麵摸出了手機，“喂？”

  鍾靈清甜的聲音傳過來：“老公，醒了嗎？”

  吳達被她這句老公震得猶如被鐵錘重擊的鋼釘，回音在心底橫衝直撞，迅速吵醒委頓的精神。

  “鍾靈你是不是……打錯電話了？”

  吳達走到窗戶前，將窗簾左右拉開，發現天都沒亮，更加懷疑鍾靈是在說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