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自詡反應能力鍛煉的比較可以。這一次，吳達接受訊息的時間明顯慢了半拍，給他以引為傲的優點拖了後腿。

  “什麽……意思？”

  鍾靈將吳達從原本的位置上擠開，順勢拿起女兒的羊毛外套，心不在焉地輕搓了幾下。

  “就是，覺得會讓你受委屈。你要是覺得實在受不了，我們是可以提前終止合作的，你有選擇權。”

  選擇權這種東西，以吳達目前的收入水平來說，實在奢侈。

  他隻會為了錢做選擇。

  如果鍾靈真的要終止，那就意味著，自己會失去工作，還要將之前收到的五千訂金退回去一部分。

  真要走到這一步，他拿什麽還錢？

  聯想到會引發的一連串後果，吳達很心慌，果斷拒絕，“小問題而已，我不覺得自己應付不來。”

  鍾靈仍是勸他再考慮考慮，“秀秀這孩子的脾氣向來如此，我能受著，甚至已經習慣，就怕你會忍不下去。”

  不知所措之下，吳達繼續豐富過去並不存在的職業生涯：“放心，以前我遇到過更難相處的雇主。我很能忍的，真的很能忍。”

  強調補充的時候，吳達感到說不出的心酸。

  現實你又贏了。

  放下羊毛外套的鍾靈抬起頭來，看著他，“以後類似的事情，我也不會再站在你這邊幫你說話。原本我與秀秀之間，就因為一些事情，產生了不可彌合的矛盾。如果再因為你而發生無休止的爭吵，我擔心會徹底地失去她。”

  說著說著，她的眼睛越來越濕潤。

  吳達不忍心再看，低下頭去，“我懂，我都懂。”

  看來不隻是自己才有苦衷。鍾靈很聰明，並非真的要終止合作，而是在給他打預防針而已。

  從昨晚偷聽到的內容就能知道，鍾秀會不斷找麻煩。

  如果這都忍不下去，那就真的上這小丫頭的當了。這就是她所說的“前手”，試探吳達的底線，不排除試圖將他攆走的可能。

  想清楚之後，吳達提起一口氣，跟鍾靈保證，“你放心，打下牙往肚子裏咽而已，我最擅長了。”

  這絕不是誇口，是事實。

  “我不會讓你白白受委屈的，關於價格，我可以再漲一部分，直接一個整數，每天一千好了。”

  錢真是好東西，聽到一千這個價格之後，吳達內心的不快果然衝散少許。

  用錢買尊嚴很劃算啊，畢竟他目前就隻剩下尊嚴可以用來交換了。

  結束談話，鍾靈堅持將衣服洗完。

  為了不被鍾秀發覺，吳達隻能留下來，反鎖衛生間的門配合。

  看得出來，鍾靈獨自生活時，雖然質量上追求不高，可基本的獨居技能還是掌握的挺不錯的。

  起碼搓洗衣服的動作很利落，不像是新手。

  站在旁邊的吳達不由被她的一雙手吸引。

  能早在十年前就住上這樣的房子，鍾家肯定很有錢，可鍾靈的手好像跟養尊處優的貴婦有所區別。

  沒有多餘的裝飾，白是很白，就像博物館裏被嚴密保護的瓷器一樣，經年累月卻依然透著細膩的光澤。

  然而，上麵卻有傷痕。

  尤其是為了洗衣服方便，她無意將袖管子擼起來一截的時候。

  交疊的傷痕看得吳達很不自在。

  感覺自己也像施暴的那一方。

  好在，鍾靈很快就將衣服洗完，不好意思地讓吳達幫忙去陽台晾曬。

  洗衣服有人代勞，晾衣服不是應該的嗎。

  吳達順手連花都給澆了，還給需要陽光暴曬的茉莉花換了個位置，方便明天太陽升起時，能享受到第一縷陽光。

  看他逆來順受的挺好用，鍾秀心情大好，連鍾靈煲的湯都喝得見了底。

  晚上，又要麵臨一個頭疼的問題了。

  天色黑下來，吳達就忍不住頻頻抬頭，朝二樓張望。

  希望晚上不要隻留他一個人。

  為了預防最不想麵對的情況，吳達還特意去餐廳泡了一杯咖啡。

  沒想到，吃完晚飯的鍾秀並沒有第一時間回到自己房間，她也在。在餐桌上攤開一本書，看得很入迷。

  說實話，短短兩天相處，吳達對鍾秀的觀感並不好。再加上推行“不客氣”方針切實有效，吳達覺得這種情況下，自己沒必要跟她寒暄。

  然而，沒想到的是，鍾秀竟然從書本上抬起頭來，看著他攪拌咖啡的動作開口詢問：“晚上喝咖啡不會睡不著嗎？”

  吳達總覺得她有後話，先一步打斷：“你不會有這個好心來關心我吧。”

  見他段數提升，鍾秀聳聳肩，視線從肩頸的位置一路向上，停留在吳達頭上。

  “看什麽？”吳達奇怪，心說吃完晚飯他特意洗過臉，臉上不應該有食物殘渣才對。

  沒想到，鍾秀用冰冷的聲音發問：“你知道打擊後腦哪個位置可以輕易致人死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