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是人類的潛意識反應。

  噩夢誰都做過。可以吳達的經驗來看，即便是進入深度睡眠，自己也從未動過害人的念頭，殺了你這種話更是不可能從他嘴裏喊出來。

  多年過去，即便方方麵麵不如意也隻是跟生活較勁兒，還算循規蹈矩的他，並沒有跟任何人結下深仇大恨。

  他都如此，看起來溫柔優雅的鍾靈又怎麽會……

  難以想象她咬牙切齒喊著“我要殺了你”的模樣。

  打了個寒戰，吳達又將袖子擼下去。

  突然就沒心情了。

  另外，實在好奇鍾靈到底做了個什麽樣的夢？

  躡手躡腳走到主臥門外，熟睡的鍾靈果然還在喊，隻是吐字不清，也聽不確切她到底在喊什麽。

  像是逃命，也像是在求饒。

  回憶種種，吳達憂慮：看起來柔弱無害的鍾靈，到底正在經曆什麽樣的生活？

  而自己的突然出現，會不會攪起什麽變數，又或者是惹禍上身？

  要不是鍾靈有保證在先，吳達肯定會生出退意，自己的生活還一團糟亂，可沒有管人閑事的心情。

  “咳咳！”

  身後傳來的咳嗽帶著警告意味。

  毫無準備的吳達嚇得縮了下肩膀，霍然轉身，與皺著眉頭的鍾秀四目相對。

  她是什麽時候來的？

  “你媽媽做噩夢了，我來看看情況。”

  自昨天見麵，吳達看到最多的就是鍾秀的白眼球。她對自己好像有天然的敵意，說話都是從鼻子裏哼出來的。

  “嚇著了？”鍾秀覺得可樂，對驟然從主臥傳來的驚叫不聞不問，咕噥了一句“好煩”之後，去廚房給自己倒了杯白開水，就沒再理會吳達。

  對於這對母女的關係，吳達實在摸不著頭緒。

  熟睡的鍾靈還在喊叫：“我殺了你，殺了你！”

  聽得膽戰心驚，好在鍾靈很快被自己的叫聲驚醒。

  本著保持距離的原則，並始終貫徹的吳達迅速撤離，去廚房準備做一頓豐盛的午餐。

  天然氣打開，火焰跳躍，鍋裏的油燒熱了之後，猝不及防地往外迸濺。

  不過是劈裏啪啦的幾聲響，卻驚得吳達連連後退。

  他有值得誇獎的獨立能力，做飯不在話下，被水沒擦幹的油鍋嚇成這樣還是第一次。

  仔細想想，可能是在鍾靈這裏經曆的事情太多，人都有點神經質了。

  尤其是抬頭看著天花板的時候，想到昨晚聽到的聲音，吳達就覺得渾身發冷。

  一頓飯吃的沒滋沒味。

  吵過架的母女誰也不理誰，都憋著一口氣。

  夾在中間的吳達很是尷尬，想挑話題都不知道說什麽，隻能為自己有失水準的廚藝道歉：“鹽放多了，不知道你們吃不吃得慣？”

  “挺好吃的，尤其是蔥花炒雞蛋。”

  “冰箱裏的菜太少了，要不，下午我去趟超市好了。”

  “我跟你一起去。”

  對於鍾靈的提議，吳達沒有拒絕。餘光注意到鍾秀挑起嘴角輕笑，也不知道她在笑什麽。

  超市之行十分順利，鍾秀走在身邊，惹得無數如狼似虎的男人側目，吳達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尤其是鍾靈眉目溫柔地看著自己，谘詢買哪種醬油好的時候，吳達恍惚覺得，兩人好像貨真價實的夫妻一樣。

  突然開始神往，如果晚上沒什麽變數的話，兩人有沒有可能睡到一張床上……

  忐忑了數個小時，夜晚降臨，當看到鍾靈再一次穿戴整齊，拎著坤包準備出門的時候，吳達內心的好奇越來越旺盛。

  就好像水池裏不斷的注水下去，總會有溢出來的時候。

  “又是去工作？”

  心情看起來不大輕盈的鍾靈點點頭，麵對穿衣鏡的她深吸一口氣，那副眉目凝重的模樣，倒像是在給自己做心裏建設。

  “老樣子，天亮我就回來了。早餐吃什麽？我帶回來。”

  “隨便吧，或者我起來做都可以。”

  鍾靈沒再說什麽，依舊是囑咐睡覺時關好門窗以後，就出門了。

  將人送走，吳達站在玄關發呆。

  他仔細想了想，究竟是什麽工作需要晚上來做？

  既然鍾靈能夠住上這樣的房子，就不可能是生產線上的女工，她一身穿搭打眼看就知道價格不菲。隨隨便便圍的一條圍巾，都是名牌，是普通人將近兩三個月的工資。

  不是女工，那她是做什麽的呢？

  不怪吳達胡思亂想，以他的閱曆跟過去的經曆來說，腦海當中很快就出現燈紅酒綠的畫麵，穿著暴露的女人們半倚門廊，巧笑嫣然。

  以鍾靈的氣質來說，也不像。

  正胡思亂想之際，鍾秀不耐煩地聲音從身後傳來，“讓一讓。”

  得罪不起這個小祖宗，吳達飛快閃身，看她的穿著，愣了一下，“出去玩？”

  鍾秀懶得回答他，換了鞋想起什麽，忽然露出一臉壞笑，“晚上我不回來了，你自己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