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與黢黑的兩個眼窩子相對，寒意以胸口為中心，慢慢往四肢滲透。

  風吹到露台上，吳達打了個抖。

  明顯有些慌張的鍾靈，匆忙俯身，將骷髏頭撿起，“假的，秀秀愛好比較奇特，是她的藏品，希望你別介意。”

  緊盯著骷髏頭上麵兩枚硬幣大小的血跡，吳達心跳漸快。

  之前可從未聽說，有人喜歡收藏骷髏頭。

  貨真價實的話還可以理解，假的又有什麽意義？

  而且，作為目擊現場第一人，吳達基本可以確定，鍾靈是在襲擊中受傷的，拖拽痕跡可以支持他的判斷。而傷害她的，十之八九就是她手上捧著的骷髏頭。

  她有意隱瞞，甚至幫忙藏好凶器，目的會是什麽？

  太多謎團，吳達卻冷靜的覺得，自己不該插手。誰的生活又不是一團亂麻？以自家情況來說，他沒有心力去管別人家的閑事。

  目前，著眼於眼下才是明智之舉。

  隻是笑笑，他什麽都沒說。

  將骷髏頭重新藏好，鍾靈坐回去，連喝兩口熱茶，才算恢複鎮定。

  “我們說回正題吧。秀秀你也見到了，遺憾的是還沒來得及給你們做介紹。明天再找機會吧，我先來介紹一下我自己。”

  晚風拂麵，微笑著的鍾靈優雅地伸出手，“你好，我叫鍾靈，三十四歲。”

  果然年輕。

  吳達內心驚歎，積極地回握過去，擔心房間裏的鍾秀聽見，特意壓低聲音：“吳達，今年二十八歲。”

  鍾靈輕挑秀眉，表情稀奇，“還很年輕啊，我以為……”意識到自己失禮，她打住了話頭。

  摸摸茂密的胡茬，吳達可以理解她的驚奇。自己確實有點老相，尤其是將胡子一蓄，說是三十多歲也不會有人懷疑。

  沒辦法，生活讓他受了太多的苦。

  為了不讓鍾秀繼續尷尬，吳達轉移話題，“之前微信聊天的時候你說，鍾秀十八歲，那你……”

  反應過來自己的問題會讓氣氛更加尷尬，吳達將話頭止住，可顯然已經晚了。

  對麵，鍾靈陷入沉默。

  過了數秒，才緩緩執起茶杯來，喝了一口馨香的茉莉花茶，苦笑著說：“我十六歲生下鍾秀，是個意外。過去這麽多年，我也不想再提了，好在孩子跟著我，已經平安長大，生活也還算過得去。”

  她將自己陷在柔軟的沙發裏，微微閉上眼睛，享受晚風的吹拂。

  “不好意思，是我說話不過腦子，勾起了你的傷心往事。”

  鍾靈笑著搖搖頭，並不放心上，“我們說回正題吧。”

  聽到正題兩個字，吳達就好像在戰場上聽到號角的士兵，隨即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應對。

  “既然你跟秀秀已經認識，我們的雇傭關係就算是成立了。之前交代情況的時候時間緊迫，沒來得及交流細則，關於價格的問題……你看，每天五百怎麽樣？”

  五百！

  遠超預料，吳達險些沒崩住。

  他盡量鎮定，狀似沉思，緩緩回答：“這個價格……我接受。”倒像是勉為其難。

  心裏快速算了一下，一天五百的話，半個月按十五天來算，統共能賺七千五。比過去打工當保安送外賣賺得要多，還不用太過勞累，非常劃算的買賣。

  不過……

  餘光瞥了一眼鍾靈額角上尚未擦幹的血跡，吳達仍有顧慮。

  鍾靈是個聰明人，一眼看透他的心思，急忙說：“我可以保證，在雇傭關係存續期間，就算有危險情況，也不會連累到你。為了表達誠意，我可以每天再加一百塊錢，怎麽樣？”

  吳達眼底的數字繼續往上跳了一個台階：每天六百，半個月就是9000！

  “我現在就給你轉五千的定金過去。”

  鍾靈也不含糊，迅速轉賬。

  看到零錢包裏多出的數字，吳達覺得踏實了很多。

  考慮到自己的目前處境，還有鍾靈爽快的態度，他還有什麽理由不答應？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鍾靈笑了，想到什麽，猶猶豫豫地用手指卷著自己的頭發把玩，“可不可以，再提一個請求。”

  “你說。”

  將身體坐正，鍾靈局促地移開目光，“這半個月，你能不能住到我家來？”

  吳達愣了一下，有些沒想到。

  也就是……同住一室？

  一個是三十四歲美麗優雅的單親媽媽……一個是剛剛成年，脾氣古怪的花季少女。想象了一下三個人同住一個屋簷下的畫麵，吳達心口燒起來。

  “不可以嗎？”鍾靈用請求的眼神看著他，“我是這麽想的，經過朝夕相處，讓秀秀看到你對我的照顧與保護，讓她徹底放心，才能打消回國的打算。”

  最後還不忘補充：“你要是不喜歡就算了，是我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