繭中蝶 是不是你自己
作者:素陌      更新:2020-05-26 21:14      字數:3496
  整個花滿樓寂靜無聲,片刻之後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喝彩與鼓掌,所有人都興奮到了姐姐。

  多虧了小心還幹淨利索地打掃了一遍戰場,這些人從頭到尾隻看到了一片突然爆發的白霧,聞到了一股難聞的臭味,聽到了幾聲高呼,然後當視線重新變得清晰起來的時候,隻看到季笙二人站在場中。

  十幾個大家公子,早已狼狽不堪地退到了場下。

  季笙身上背負著蟲使的榮耀,即便台下看熱鬧的這些人不認識他,卻也下意識地站在了他這一邊。

  一紅一黃兩道身影跳到場上,飛速來到季笙身邊。

  花山衣低頭一看,心疼不已。

  季笙從腰部往下洇出大片的血跡,慘不忍睹。

  沒有蟲蛻衣的保護,兩條腿幾乎以肉體完完全全的承受住了所有的攻擊,傷口觸目驚心,燒傷砸傷疊在一起,鮮血淋漓而下,漸漸在他腳下匯聚成了一小窪。

  那月讓蘇似幫忙擋住觀眾的視線,自己則努力分出恙的一部分能力,盡量吸收季笙身上的傷勢,但是發現收效甚微。

  “得快些找個地方治療。”那月道。

  “回花家吧。”花山衣遞給蘇似一個眼神,蘇似上前兩隻手托在季笙腋下把他托了起來,避免兩條腿因為外力加重傷勢。

  他的氣力出乎意料的大,將季笙完全托在空中雙臂竟然沒有絲毫的顫抖。

  “不去花家。”季笙臉色蒼白,虛弱地說道。

  他抬起頭,越過蘇似的肩膀望向原本花及義所在的位置,發現那裏早已沒有了花及義的蹤影。

  眼下自己受傷,情況緊急,一定要找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而這個地方肯定不會是花家。

  花山衣是嫡女,但在花家幾乎沒有什麽權力,花奶奶似乎也幫不上什麽忙。

  這種情況下即便是養在她的院子裏,也不能避免花及義的魔爪,如果花及義真想下死手,在花家找個機會簡直是太簡單了。

  花山衣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

  雖然她不知道季笙為何這麽做,但也尊重他,隻是想來想去,不去花家的話,偌大的百花城竟然沒有他們的容身之地。

  樓上人流湧動,都漸漸散了各自回家,臉上仍是掩飾不住的興奮之情。

  今日一戰,季笙必當名揚百花城。雖然獲勝的手段有些難以啟齒,但好在也沒人真正看到。

  “來分部吧,我有地方讓你們休息。”喬彬跳到空中平台,走到幾人近處才輕聲說。

  “有個屁的地方,你們那兒連茅廁都沒有。”蘇似鄙夷道。

  喬彬臉上有些難看,盯著季笙。

  季笙臉色蒼白,腿部的大量失血讓他覺得眼前金星直冒,想要集中思考竟然出乎意料地困難。

  隱州分部?這人為什麽邀我去那裏休息?

  考慮到之前喬彬對他展現出來的善意,他簡直想直接去了就算了,可是他又覺得哪裏不對。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自己現在就是板上魚肉,沒個十天半日這腿傷肯定是沒法好利索了,而這段時間,足夠發生任何事。

  他還不能完全信任喬彬。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遠處忽然又緩緩走來一個紅色身影。

  舞姑娘翩翩而

  來,施了個萬福,“花滿樓已經備好廂房,請公子樓上休息。”

  季笙一拍腦袋,是啊!這是花滿樓的地盤,這裏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有人受傷,身為主人的花滿樓怎麽能不出來主持公道呢。

  他對花滿樓其實還有著相當大的歉意,而且對舞姑娘還有一種莫名的信任,這個時候人家以怨報德,簡直是雪中送炭。

  “那就麻煩了。”他支撐著說完了這句話,便失去了意識。

  ----

  意識模糊,一片朦朧之中,季笙似乎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他慢慢睜開眼,看著陽光從窗外照進來,無數細小的顆粒在空中緩慢地漂浮。

  抽抽鼻子,在空氣中可以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聞著讓人心神寧靜。

  “你什麽毛病啊,非得喊你爺爺才醒?”

  “小心?”季笙有些驚訝,扭頭看看屋裏,空無一人,如果不是自己睡昏了頭,那就隻可能是小心的聲音。

  床邊放著一隻香爐,青煙嫋嫋而出,看樣子剛剛一絲絲往鼻子裏鑽的香氣就是從這裏出來的。

  她和那月呢?還有蘇似那家夥?

  季笙努力回想,覺得頭痛欲裂,“過了多久了?”

  “大半天而已,”小心道,“說起來都是膽小鬼的功勞,他不單能分出恙的能力吸收傷害,還用了一些什麽特殊的藥,東方家的醫術真是了不得。多虧了他動手及時,這才沒有傷筋動骨,你現在隻是失血過多,腿上的傷勢卻並沒有什麽大礙,過個三五天應該都能好。”

  “他們人呢?”

  “傻逼帶著膽小鬼出去了,傻丫頭應該很快就回來,說起來花滿樓這地方真是臥虎藏龍,你不知道,花及義走的時候正好碰上了那個什麽舞姑娘,愣是大氣兒沒敢喘,咱也不知道為什麽。”

  “做賊心虛唄。”季笙心想,“對了,那一仗怎麽打的?我怎麽覺得亂七八糟的?”

  原本隻是打算用迅猛的速度來對抗拖時間,卻沒想到後麵發生的一切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

  狗屎蟲和狗屁蟲?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你當時不是讓我看那個傻逼嗎?我覺得你這想法挺好,然後就想了這麽個辦法,怎麽著,你還有意見?”

  “我是讓你學蘇似那樣快跑啊!”

  季笙無奈,心說蘇似在你眼裏就隻有狗屎狗屁這樣的地位嗎?一說他腦袋裏就會立刻聯想到狗屎狗屁?

  “切,我以為你讓我……害,誤會了,這傻逼滿腦子都是屎啊屁啊的,我以為你讓我用這種辦法封住對麵呢。”

  季笙長歎一聲,心中愁苦不已,“這下可好,我的一生清白。”

  “沒事兒吧,反正當時有霧氣擋著誰也沒看清,你就都推到傻逼身上唄,然後就說你什麽都不知道。”

  季笙無聲地點頭,心說也隻能這樣了。

  就在這個時候,房門突然被打開,一個紅色的身影走進來,看到季笙倚靠在床頭,連忙走過來詢問,“你醒啦?腿還疼不疼?”

  季笙看著花山衣焦急的表情,心裏一暖,剛想說些什麽,就聽見外麵“嗷”的一聲,下一刻蘇似匆匆忙忙地飛奔進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床頭。

  “老大啊,你可嚇死我了。”抬頭就是一張鼻涕眼淚

  橫流的臉。

  誰要是看到這麽一張臉還敢說不忠,那多半是個瞎子。

  接著那月也進來了,先是檢查了一番,然後淡定地點了點頭,說沒什麽大礙,隻需要靜養幾日便可。

  蘇似大肆誇獎了一番那月的本事,弄得那月羞紅了臉,然後婉轉如意地問向季笙:“老大,問你個事兒唄。”

  “你說。”

  “我有個朋友,之前恰好在樓上看我們打架,對你後麵那一招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狗屁熏天狗屎亂飛,要我說就憑這招,你當個什麽蟲使都是屈才了我跟你說。”

  “沒事,你就跟他說這招其實是你使出來的,神來之筆,這個功勞讓給你了。對了,你說的問什麽事兒?”季笙淡淡笑道,順便把鍋扔給他背。

  蘇似撓撓頭,有些難以啟齒,半晌才蚊子似的哼哼道:“我那個朋友讓我問問,能不能把那招教給他,他很想學。”

  季笙木著一張臉看著他,冷冷道:“你說實話,你說的這個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

  花家大宅。

  一個偏的不能再偏的廂房,在花及義離開之後,楊公子端在於桌前,雙手手心都是汗。

  回想起一天之前的那場打架,無窮無盡的羞恥和不甘從他心底如同噴泉一樣湧出,幾乎要將他淹沒了。

  原本以為有了花家二家主的背後支持,這次怎麽著也會讓那個臭小子吃不了兜著走,即便是殺不了他也會讓他顏麵掃地,再也無法在百花城囂張。

  可是沒想到,觸手可及的勝利竟然被那個臭小子打碎了。

  輸得莫名其妙的。

  他永遠也忘不了,離開花滿樓時那一身的髒汙,還有路上人傳來低低的笑聲。

  他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侮辱!

  可是剛剛花及義一番話也說的很明白了,既然這次不成,兩人之間就權當這件事從未發生過,如果他敢透露出半個字,那後果自己負責。

  而且花及義還告誡他,經過這次的戰鬥,季笙在百花城的人望已經無人可比,先不說蟲使的身份,就是獨自一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力敗五行先輪蟲陣,已經是前無古人了。

  “最後一個忠告,現在在百花城裏,任何人都不再能對他產生任何威脅了,否則不光是蟲師,連那個神秘莫測尚未表明立場的花滿樓,都將是他的翼護。”花及義臨走時這樣說道。

  楊公子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一顆心整個涼了下去,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凍住了。

  “可恨!”他猛地一錘桌子。

  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在這個百花城,他真的就無人能擋了嗎?

  等一下。

  他渾身猛地一震。

  對啊!不在城裏就可以,隻要我能等一個機會,或者說創造一個機會讓他出城,就可以!

  花及義說那句話時,讓人感到別扭的停頓和重音,原來是在傳達這樣一個事情。

  楊公子雙眼微微眯起來,縫隙裏往外噴薄著憤怒的火焰,站起身來大步離去。

  能夠望見的希望,讓他重新振作起來。

  “你等著,我一定讓你……”

  他忽然停下了腳步,仰起脖子,滿臉疑惑,“他叫什麽,來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