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靜的夜幕下，林茂森還是像往常一樣在電子廠的保安室裏認真複習著。

  廠裏在門前新換了一個路燈，使整個保安室都明亮了許多。

  茂森總是會覺得這個明亮的路燈讓自己很是不適應。在以前暗淡發黃的舊路燈下，自己總會想到和陳老伯一起值班的時候。

  如今的明亮卻多多少少比原來的氣氛要差一些。

  茂森總是在想像陳老伯在西部支教會是一個什麽樣的場景，就他這個愛鬧的老頑童，一定是能夠和當地的孩子們整天都開心地一起戲耍的。

  讓茂森最擔心的還是陳老的身體，畢竟他已經是六十多的年歲了，在西部艱苦的條件下，他是否能好好照顧自己呢？

  同時茂森的心裏也是很放心的，畢竟老伯受到這麽多人的愛戴，肯定在身邊有許多比自己還擔心其身體的人。

  肖連雨在保安室門口偷偷把頭探了進來，看著朝門口發呆的林茂森，捂著鼻子偷偷地笑著，似乎又準備做什麽壞事一般。

  “茂森校人，還不給本大司徒好好看書呀。”

  一句低沉的聲音從茂森身後傳來，他連忙轉過頭看了下，差點以為真的是陳老伯回來了。

  “你小子不回去好好陪新婚夫人，總是跑到我這裏幹啥哩。”

  肖連雨得意地走了進來，拍著茂森的肩膀說道：

  “又在朝著外邊思念你的陳老師啦。”

  “都已經三年啦，真不知道他現在在外邊過得怎麽樣了。”

  “你自己也不是說嘛，一個有著自己文化歸屬的人一定會受到文化給予的動力。陳大司徒弟子天下廣布，一定過得不會和你一起的時候更差的。”

  茂森差點抬起手要收拾這個得意的肖連雨，滿臉不樂意地說道：

  “難道老伯和我一起共事的時候我讓他過得很差嗎？想當初我還不是處處讓著他。不過你剛剛說文化歸屬，我倒是第一次聽過這種說法，可能你也是無心說出來的，但是卻很有道理。”

  “那我可能記錯了吧。誒呀，你先別想這件事了，我來是有正事準備和你說的呐。”

  “哦？就你這個天天不著調的小混混還有正事呐。”

  “我是認真的哩，我準備向我舅舅借點錢在黃台這邊開家餐館。”

  茂森忍住沒有笑出來。

  “就你?你以為你平常會在外麵小飯館點幾個招牌菜就能開飯館了嗎？”

  “你可別瞧不起人，我雖然自己對菜品不是特別了解，但是我還是相信自己的管理能力的呀。”

  “這我知道，小時候去哪家地裏偷甘蔗都是你一手策劃的。”

  “去去，你就不能想點我的好。我是覺得我都是結婚的人了，天天讓佳柔跟著我在廠裏倒夜班不好，萬一以後還有個孩子這可怎麽辦。”

  “這個理由倒是挺好的，但是你準備怎麽開始呢？”

  連雨突然一臉壞笑地看著茂森，這讓茂森的額頭冒出了幾滴冷汗。

  “你可別這樣看著我，我是不會放下這麽好的工作和你去搞飯館的啊。”

  “我不是讓你和我一起開餐館，你的弟弟懷亭不是一直都在省城的飯館幫忙嗎？”

  “你不會是想叫他這個小娃子和你一起幹吧，這我可信不來。”

  “我看你是不了解你這個侄兒，我看他可是機靈著哩。”

  “既然如此，你如果真的相信他，那你就自己去省城找他談吧。”

  “不用這麽麻煩，我聽說他和我舅舅過幾天準備回岩平為縣一中贈書呢，我想到時候請個假和舅舅一起回去。”

  茂森疑惑地看著眼前的肖連雨，這下反過來讓連雨犯了糊塗。

  “你又怎麽了？又是哪裏不對嗎？”

  “我是在想，你三天兩天的請假，究竟是拿什麽養活一家人的。”

  連雨朝茂森扔了個白眼。

  “你管我哩，明年五月份就要考試啦，你還是抓緊時間複習吧。我先回去陪家人去嘍。”

  看著仰頭背著手離開的肖連雨，茂森不免有些瞧不起他得意的樣子。

  “到時候我考上大學了看你還得意不得意。”

  不過茂森對於自己的考試的確是十分地有自信，他雖然在高中的時候輟學了，但是畢竟原來各學科的底子都還不錯，就是時間隔得太久了，複習起來顯得有些吃力。

  但是如今也已經複習了兩三年了，他也就沒有什麽好擔憂的了，自己一定要考上大學，讓自己的兒子懷文在以後也能驕傲一下。

  同樣的時間，在原福大學的茂才也在圖書館的過刊室看著書。

  和其他過來勤工助學的學生不一樣，他總是會選擇在工作之餘留下來認真整理著大學課程的知識。

  他甚至還覺得自己能夠一個人在這樣的環境裏學習是一份特殊的優待，這個寬敞的空間既沒有人打擾，也可以隨時去樓上借閱著相關的專業書籍。

  雖然學期才進行到了一個多月，但是此時的林茂才已經幾乎學完了本學期的課程內容。

  他在空暇的時候幹脆拿起了專業的期刊和相關的其他教材進行學習，每天有空的時候就一個人在這裏安靜地拿著筆記本將一些知識整理下來。

  而對於他宿舍的其他人來說，這位每天早出晚歸的林茂才幾乎已經消失了他們的視線，除非有時候正趕上明天要交作業了，才會甘願集體在宿舍等待著茂才的歸來。

  而今天晚上正好就是準備抄作業的時候。

  茂才一直等到圖書館閉館時才匆忙地離開，回到宿舍裏的時候看到沒關燈便知道這群同學又在等著茂才的答案了。

  所有人看見茂才回來就像一個個嗷嗷待哺的幼鳥等到了母親的歸來，眼裏都含著感動的淚水。

  “茂才我們可算是等到你回來了，趕緊幫幫我們吧。”

  茂才隻能無奈地把自己的作業借給他們。

  “我上次不是都說了，你們這樣不喜歡獨立思考，真正到了考試的時候也沒辦法通過呐，而且也學不到什麽東西。”

  “誒呀，林茂才同學，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家裏人都說了，隻要考上大學，那是肯定可以畢業的。”

  茂才隻能輕輕歎了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