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結伴跳河
作者:鍾拾叁      更新:2020-11-12 19:54      字數:2743
  橋邊上,坐著兩個中年男人。

  左邊這位叫王顯,西裝筆挺,大背頭梳得板正,但神情頗顯落魄。

  他手握一瓶江小黑,喝一口吐一口,還自言自語道:“什麽他媽破酒?”

  而坐在他身邊的這位,大家都稱呼他為老吳。胖乎乎,略顯油膩的中年大叔。

  腦袋上屈指可數的寥寥幾根頭發,隨著微風左搖右擺。

  放在一旁的手機裏,正播放著那首有關水草的口水歌。

  輕快的節奏,成了他頭上那兩根舞動著頭發最合適的背景音樂。

  “再抽一根兒,我就要跳下去了。”老吳說完,扭頭看著王顯道:“年輕人,好好珍惜你們美好的生活吧!”

  “啥?你也要跳?告訴你,老家夥,這河現在......嘔......”

  老吳看著河麵上漂浮著的新添的擺設,皺起了眉毛,腦子裏像是在放跑馬燈似的,開始回想自己的人生。

  老吳,原名吳明。

  人如其名,無名之輩,甚至相隔一麵牆的鄰居,至今都不記得他的全名。

  當然,鄰居也不屑於跟他往來。

  一個靠媳婦兒吃飯的男人,能有什麽出息呢?

  可每次他聽見這番吃軟飯的言論,往往都是憨憨地一笑了之。

  “張大媽,瞧見沒,內老吳好像從結婚到現在就沒有上過班?”

  “別胡說,我聽說他做飯的手藝好著呢。”

  “是啊,老婆掙錢,他吃飯......哈哈哈哈。”

  “......”

  老吳依舊是憨憨地一笑。

  他老婆工作不錯,朝九晚五,在林業集團這樣的大公司裏,擔任人事主管一職。

  但實際上,她從來沒有按時按點的回過家。

  不是應酬,就是加班。

  老吳知道,自己頭上在某時戴上一頂韭菜色的帽子,或者是芹菜色的頭巾。

  孩子還小,他不想讓她從小就在單親家庭裏長大。

  直到今晚早些時候,老婆破天荒的回了家,取了行李,說要搬出去住。

  苦苦哀求,最後都跪下了的老吳,終於爆發了。

  他流下了眼淚,如泄洪一般。

  “嘭!”老婆摔門而去,剩下他和女兒抱坐在一起,泣不成聲。

  同床共枕十餘載的老婆,從這一刻起,成為陌路之人。

  把孩子送到了爸媽那裏,他買了一整包的華子,來到了橙湖邊,一屁股坐在了橋邊。

  心裏想著,抽完這一包,就跳下去。

  王顯,一個賣房子的。

  工資一個月不到三千,丟三落四的他,有時候還會丟上幾百塊錢。

  但是他有一個非常愛他的女朋友,時不時會去她的員工宿舍找他。

  即使,他不在。

  “你怎麽還沒回來啊?我可走了啊!”

  “我這還有點工作沒弄完,你等會兒。誒?報表哪兒去了......”

  而今天下午,他好像是祖墳上冒了青煙兒,破天荒的賣出去了一套房子。

  雖然與預期的收入相差很多,但還是非常高興。

  上司特別給王顯批了半天假,他也欣然接受了。

  畢竟,不能老讓女朋友在寢室等,是時候給她個驚喜了。

  直到他拎著酒菜,站在那傳出陣陣呻吟聲的寢室門口後,他才意識到,女朋友找的不是他。

  可能,是他的室友兼同事。

  酸楚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到發黴的水泥地麵上,他拎著酒菜,憤然離去。

  現在,正坐在老吳身邊,大吃大喝大吐著。

  學著電影裏的橋段,想用吃喝,來化解心頭那股子怨恨。

  可看到那清澈的湖水之後,他的想法改變了。

  也許,這裏才是他的歸屬。

  就在老吳熄滅最後一支煙,王顯吐出胃裏最後一點消化過半的食物,兩人準備投湖自盡時。

  忽然間,橋麵上狂風四作,上麵的所有人都飛快的跑了下去,除了他倆。

  緊接著,王顯覺得脖子好像是被什麽東西勒住似的,無法呼吸。

  老吳見他臉憋的通紅,趕緊挪了過去,取下了他脖子上戴著的,被莫名磁場吸引的純鐵金項鏈。

  二人回頭看去,隻見狂風之下的空氣裏,開始變的慢慢渾濁了起來。

  就在那片渾濁扭曲的位置裏,人影攢動,驚得二人是瞠目結舌。

  老吳拍了拍王顯的肩膀,歎氣道:“都說將死之人可以見到匪夷所思的情景,你看,閻王爺派小鬼抓我來了。”

  “我也看見......嘔......”

  老吳低頭擦著自己褲衩子上的汙穢之物時,狂風在此時也緩緩地停了下來。

  抬頭一瞧,那裏依舊空空蕩蕩。

  他看著王顯道:“我沒說錯吧,是幻覺,唉,哥哥我先走一步了。”

  老吳剛轉過身,還沒等其跳下去,身後忽然強光一現,透過還未平息的灰塵,瞬間照亮了整片湖麵。

  老吳和王顯這時候才意識到,這根本就不是幻覺。

  看到橋麵上光芒散去,一位身穿道袍,頭上挽著牛心發纂道士模樣的少年,憑空出現。

  王顯眼睛差點沒瞪出來,想要轉過身子仔細看去。

  可他忘了自己還坐在橋邊,一把按在了自己粘稠的嘔吐物上,身子一滑,噗通一聲落入水中。

  老吳已經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無暇顧及身邊的人,急忙站了起來,等待著接下來還會法神什麽事兒。

  “現在是哪年?此地乃是何處?”

  說話之人,就是那剛從南宋而來的李攸。

  穿梭時空帶來的後遺症,讓他的鼻子開始流血。

  老吳哆哆嗦嗦地指著李攸的鼻子道:“你......你鼻子流血了。”

  “現在是哪一年?”

  “二......二,二......”

  “救......咕嘟咕嘟......救命啊......咕嘟咕嘟......”

  李攸看看河麵上拚命踩著水的王顯,有氣無力地對老吳說:“還不去救人?”

  老吳臉一紅,憨憨地笑道:“我哪兒會遊泳啊?”

  “唉。”李攸長歎一聲,將“鑰匙”扔給了老吳,接著兩步衝到河邊一躍而下。

  王顯的求救聲,引來了不少人圍觀,大家就開始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了。

  有的人說王顯是失足落水的,有的人觀察了一陣,斬釘截鐵地反駁說其是在一心尋死。

  眾說紛紜,但沒有一個人說對了。

  恐怕,這個世界上風險最大的見義勇為,就是救溺水之人了。

  李攸好幾次被王顯按下了水裏,不免心說這小子是不是故意想要自己命的。

  可既然已經跳下來了,哪有反悔之說?

  在他精疲力竭之際,好在有幾個年輕人撲通撲通地跳了下來幫忙,才在王顯和李攸同時溺水身亡之前,成功上到了岸上。

  那些看熱鬧的大娘大嬸兒門,也開始帶頭鼓起了掌。

  王顯被冰涼的湖水這麽一激,酒勁兒下去不少,對李攸和其他人道完謝之後,快速逃離了現場。

  “這小子,太不講究了,咋說走就走呢?我都給城市晚報打電話了!”

  “可不咋地,你看,咱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要不是咱姐兒幾個嗓門大,哪兒能來這麽些人?”

  “......”

  李攸看著眼前幾個大媽滔滔不絕地議論,急忙分開人群往老吳跟前走去。

  奪回他手中的鑰匙之後,李攸一邊擰著頭發上的水,一邊問道:“現在是哪一年?”

  “2012年,加格達奇。”

  李攸瞬身就像是過了電似的,將腦袋移向了右邊。

  不遠處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鐵道兵開發大興安嶺紀念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