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半仙兒說到這裏，慢悠悠地往前走去，有時候還會停下來琢磨琢磨。

  李攸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隻好問道：“師傅，這些話你不是說過了麽？”

  “是啊，我說過了，唉......”歎氣之後，他回頭道：“當時，我看那毒蟾挺可憐的，而且在我抬劍的瞬間還流下了眼淚兒，就怎麽也下不去手了。”

  趙半仙兒知道，此妖孽也是因為積累的仇怨太多，隻要化去其戾氣，在正道上修行，就算是妖，也可成仙。

  於是乎，他指著那塌陷的地洞，對毒蟾道：“如若你有悔過之心，就自己跳下去，貧道也會下去，幫你抹去妖性。”

  毒蟾聞言，轉身就滾了進去，趙半仙兒想著王福和錢程他們一時半會兒也用不上他，輕歎一聲，就跟著跳了下去。

  這動物就跟人一樣，會吃喝拉撒，懂喜怒哀樂。

  一妖一道，就這樣在地洞之中待了足足有七七四十九天，趙半仙兒頓時發現這毒蟾身上的戾氣緩和許多。

  並且開始它還控製不了毒氣外泄，現在也是掌控自如。

  想著那王福和錢程的事情還沒有告一段路，就翻身從法台上跳了下來，一隻手抓著那獨門秘訣，傀儡轉生術的符籙，一邊對毒蟾道：

  “貧道看你現在已經好了許多了，接下來，你要學會獨自麵對。記住，阻擋你修行的，隻是你自身。”

  這些時日，在趙半仙兒的指點之下，毒蟾已經將體型縮小了不少。

  原本還是蹼的手腳，已經漸漸分開，化作五指。再加以修煉，他日必定能修成人型。

  到時候，它隻要去到人間，討個口風就可以真正的成為人了。

  李攸聽到這裏有些不明所以，就單獨挑這“討口風”是什麽意思，還有著妖孽為啥還要修成人？直接修仙不行麽？

  趙半仙兒笑著道，說這動物修煉，也是想修煉成仙的。

  但是跟咱們人比，他們修仙的過程就麻煩許多。

  首先成仙，必須得修煉掉胸口的一處橫骨，之後才能吐人言。

  接下來，想要修煉成人完全就看造化了。要是有高人在身邊指點迷津，或許能少花上些時日。

  不過，那也得至少上百年，還得悟性高，最後一個步驟，就是討口風。

  話說這討口風，就是隨便找一個人，問他看自己是不是人。

  隻要對方說：你就是個人啊。你就算是真正成了人。

  但是對方明白你的意圖，故意刁難你閉口不談，或者說你是別的東西，反正就是不是人，那就代表你修煉的差些火候，還得重新修煉。

  趙半仙說，這些還隻是少數，還有那些沒有章法，聽信讒言，說什麽吃人、害人能加快修煉的，最後基本都變成了妖孽。

  外人不明白，以為他們成仙得道了，實則就是他們用妖術，給自己遮羞臉兒而已。

  “哦，這麽回事兒啊，聽著挺玄乎的。”

  “玄乎？你不是說自己是從什麽，什麽，蓬萊......蓬萊仙境來的嘛？”

  李攸本來就是胡扯了個謊，好懸被自己給說漏了，急忙岔開話題，叫他繼續說後來發生了什麽。

  此時，兩個人已經漫步到了一條河邊，不遠處有一個客棧。

  在客棧的邊上，搭建著一處馬廝，裏麵有三匹寶馬良駒正在吃著草料。

  趙半仙兒指了指那邊道：“你去問問店家，能不能把馬匹租給咱們。”

  李攸點頭後，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回頭不好意思地說：“師傅，我身無分文，要不......”

  “唉，貧道還是跟你一同前去吧。”

  不多時二人便來到了客棧，現在已然快到淩晨了，但客棧裏還亮著燈火。

  因為這是通往臨縣的必經之路，所以不管多晚，都有可能來人住店。

  所以掌櫃的幹脆讓夥計盯晚上，白天他親自來盯著。

  夥計得知他們要租馬的時候，麵漏難色道：

  “這馬有兩匹是掌櫃的，還有一匹是樓上別的客人的，掌櫃的臨走前吩咐了，說這馬白天跑累了，現在可能......客官，您諒解。”

  “啊？你不是說，自己跟掌櫃的倒班兒麽，怎麽馬就沒有倒班兒的呢？”

  夥計一聽，忽然笑了出來，接著道：“客官真會開玩笑，出了我們這裏，那邊就是古王廟鎮。中間有一大段路是山路，崎嶇坎坷，白天走的人都少，甭提晚上了。”

  他倆說話的功夫，趙半仙兒則是走到了馬廝跟前，上下打量了這三匹馬。

  待看到第三匹馬的馬鞍之時，頓時愣住了。然後瞧了瞧李攸還在跟夥計廢話，也沒管夥計讓不讓，直接翻了進去，仔細查看這馬鞍。

  李攸費了半天的勁兒，可這夥計就是不懂得變通，還說讓他們不行就暫時住下，明天一早他將馬備好。

  “我說你怎麽這麽軸呢？”

  “李攸，不得無禮”，趙半仙兒從馬廝走了回來，接著對夥計道：“小夥計，我問問你，樓上住店的人，長什麽模樣？”

  見他扭扭捏捏的模樣，似乎不太願意說，李攸剛想發火，趙半仙兒卻明白他的意思。

  一隻手攔著李攸，一隻手從袖子裏捏著半把銅錢遞到了夥計手裏說：

  “我們今天就住下了，剩下的錢就是給你的賞錢。”

  夥計兩眼直冒光，笑嗬嗬地伸手去接，接著美滋滋的轉身要走。

  趙半仙兒也是有點雞賊，把錢給了他之後，飛速用五指鉗住了他的腕子。

  “你是不是忘了點事兒？”

  “誒呦喂，這位大師傅好大的手勁兒啊，您快鬆手，我說，我說！”

  夥計一邊揉著手腕，一邊說這客人帶著帽子，帽簷還有烏紗圍繞，看不清楚五官相貌。

  但是他穿著樸素，夥計大概能猜出來應該是個出家人。

  “雖然我沒看清臉，但是他帽子有點破了，從那破洞看去，此人應該是長發。對了，他是個老頭！”

  李攸瞅瞅他問：“你怎麽知道他是老頭的？”

  “哦，說話聲聽著有點滄桑，而且頭發也很是白色的。”

  扭頭看了看趙半仙兒的頭發，李攸指著問夥計，是不是這樣的白發？

  夥計搖搖頭，說那人的頭發是雪白雪白的，他當時還納悶兒，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白的頭發來著。

  “行了，就給我們安排到他旁邊的房間吧。”

  夥計一聽，急忙攤開攥著錢的手，然後抬頭小聲地說：“師傅，那人住的可是天字號的，您這點錢可能不夠。”

  趙半仙聽聞，也有點不好意思，急忙點點頭，轉過身去背對著李攸和夥計，在身上翻了幾翻。

  之後，又是拿出了一張紙錢塞到夥計手裏，對李攸說：“你先跟著夥計把我的東西都拿上去，我還有些事情要出去一趟。”

  “好的。”

  等一切收拾妥當，李攸的困勁兒可就上來了，想著趙半仙兒也不知何時能回來，便趴在桌子上打起了盹。

  “咯吱”一聲，門分左右，李攸這陣子總跟那些封建迷信的學說接觸，閉上眼睛就是天馬星空的夢境。

  本身也沒有睡實誠的他，被開門聲驚醒，眯縫著眼睛，抬頭道：“師傅，我剛才還做夢成神仙了呢？”

  “好好看看，我可不是你師傅。”

  聞聽此言，李攸頓時清醒了，眼前竟然站著一位白發老者，正笑嘻嘻的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