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介紹報完字號之後，李攸才張嘴道：“我叫李攸，沒有道號。”

  “知道你沒有”，師傅又白了他一眼，接著夾起一片青筍，放在嘴裏，邊嚼邊說：“我們這個青雲觀，屬叢林廟，所以不允許收徒。但，現在時局不一樣了，就破例收你為徒，等下吃好了，咱們正式拜師。”

  不就是走個形式麽，還整的這麽莊重。

  李攸盯著盤中的油菜和青筍，心說，這清湯寡水，缺油少鹽的也不頂鋨啊。

  剛想要發牢騷，忽然大門被人用力的推開了。

  接著走進來兩位年輕人，李攸看他們的穿著統一，極有可能是官府衙門的人。

  可等他們走進屋之後，先是給師傅鞠了個躬，接著拱手道：

  “劉師傅，我們家老太爺晌午病逝了，老爺命我等前來請您於府中一坐，商談後事的問題。”

  哦，原來是這麽回事兒，這幫人應該是某個府上的家丁院奴。

  李攸瞧著一言不發的師傅，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模樣，師叔見狀，還沒等他張口，就直接起身走到了家丁跟前說：

  “這樣吧，你們現先在門外等候，我與師兄商議一下。”然後，師叔回頭看著李攸道：“你也一起出去。”

  “好，那小的們就在門外等二位答複。”說罷，兩個家丁再次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接著朝外麵走去。

  李攸則是一百個不願意的趕緊夾了兩筷子菜，端著飯碗走了出去。

  黃昏過後，天上便開始烏雲密布，弄不好入夜後還會下雨。

  李攸一邊扒拉著碗中的青菜白飯，一邊瞧著天空，不知如何，忽然想到了一句話。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時。”

  在他後邊站了半晌，個頭不高的小夥子，聽見他叨咕著這句話，急忙近身上前，拍了拍李攸的肩膀。

  “咋了？”李攸回頭瞧瞧他，發現他表情極其神秘，壓低了聲音再次問道：“有什麽事兒麽？”

  “你，你是在這兒掛單的麽？”

  小個子問的話，李攸根本就沒明白是怎麽回事兒，但為了麵子，急忙點了點頭。

  在他還在想著“掛單”是什麽意思的時候，身邊的家丁一把抓住了李攸的衣袖，接著走到了遠處。

  李攸不明所以地打掉了他的手，略顯生氣地說：“別拉拉扯扯的，有什麽話直接說就行了。”

  “哎，你不知道啊，這個道觀，原來死了好多人的，趕緊換個地方吧！”

  死人？這下李攸更糊塗了，趕緊追問他是怎麽回事兒。

  “嗨，你不知道，這裏原來有一地洞，相傳裏麵住著一隻妖獸，張嘴能吐出毒霧，為害一方。後來啊，就接二連三有人自告奮勇的來捉妖，可沒有一個能活著回去的。”

  李攸瞧著他誇張的表情，忽然覺得好笑至極，將碗中最後一口飯咽肚之後，不屑地說：“這世界上哪有那麽多妖魔鬼怪的，別瞎聽別人忽悠你。”

  “真的，我不騙你，有人瞧見過，那妖獸身寬體胖，好似毒蟾。張口便能吐出毒霧......”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聊著的時候，大門處傳來了師叔劉吉驥的聲音。

  李攸也沒管小個子的勸阻，急忙繞開他走到師叔麵前，問他有何吩咐。

  “買賣來了。”

  師叔小聲在李攸耳邊說了一句，接著直著身子對兩位家丁道：

  “我師兄說要在家休息下，明天起早過去。我和師侄負責這次後事的操辦，二位稍等片刻，待我倆拾到拾到。”

  “好的。”小個子高興地答應了一聲。

  說罷，師叔便回身走進院中，對身邊的李攸說：“你去正殿神龕上，把我師傅留下雷劈桃木劍給拿著，順便去東廂房的箱子裏找件像樣的衣服穿，你看看自己穿成何體統？”

  “師叔，去辦白事兒，還用得著桃木劍麽？”李攸一邊往正殿裏退著，一邊道。

  “少廢話，讓你拿就拿，我得去準備下別的應用之物，咱們門口匯合。”

  看見師叔遠去的背影，李攸急忙小跑著進了門，卻發現師傅去不知去向。

  他心說，這老頭一天都板著個臉，好像誰欠他多少錢似的。既然他不去，自己繃緊的神經也好放鬆放鬆。

  放下飯碗之後，李攸快走兩步，將神龕上的一把烏黑的木劍取下。

  拿在手中之後，他忽覺此物看著輕飄飄的，拿在手裏卻分量十足。

  細看之下，才瞧清楚，這劍身的烏黑顏色，並不是固有色，而是被某種液體給染成了這樣。

  血？李攸回想以前看過的老港片，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血。

  “黑狗血？公雞血？”李攸嘀嘀咕咕地愣著神兒，庭院中頓時傳來了師叔焦急的催促聲兒，李攸不做耽擱，急忙小跑出去。

  都說這上山容易下山難，何況現在天色已晚，林中遮天蔽日也不見一點火光，行走甚是艱難。

  李攸這一天都沒閑著，此時多少有些疲勞，急忙回頭問小個子家丁，距離目的地還有多遠。

  “李攸！入夜之後，切莫快速回頭，小心你肩頭的燈滅了！”師叔看到李攸回頭的動作過猛，趕緊厲聲說道。

  “啊？啥意思？”

  “人的肩頭有兩盞明燈，頭上有一把陽火，用來保護自己，不受到孤魂野鬼的危害。你剛才回頭那麽猛，很容易熄滅肩頭的燈。”

  師叔的一番話，讓李攸聽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但還是點頭如雞奔碎米。

  說話之間，四人已經來到了河邊的位置，李攸站在河邊左瞧右看，原來這裏是中午來時的位置。

  他一邊無奈地拖著鞋，一邊還在想著水的溫度低不低，剛打算下水的時候，卻被小個子給拉住了。

  “小師傅，下麵有橋，你為何下水？”

  李攸心裏這個罵啊，這師傅也太會玩人了，回身對小個子苦笑道：“沒事兒，我就是想喝口水。”

  “喝水為何脫鞋？還有，這水可萬萬喝不得，傳說那種妖怪的毒霧，早已將河水汙......”

  “行了行了，不喝了不喝了。”李攸見他一說起來就沒完沒了的，急忙朝下遊跑去。

  等李攸看見了小個子提到那座橋後，師叔和另一位家丁已經等候多時了。

  “快些走著！”

  師叔說話的語氣一反常態的嚴厲，李攸也不敢頂撞，點頭哈腰地走到了師叔身後，四個人又重新集合，繼續前行。

  也不走了多長時間，李攸都已經真的渴了，忽然間望到遠處出現了一個鎮子。

  因為實在是太黑了，也看不出鎮子的規模有多大，但從輪廓上來看，應該有百餘住戶。

  李攸站在外麵觀瞧了半天，發現隻有一家門口有亮光。

  古人不像現代人，晚上也沒有啥娛樂活動，自然睡得很早。而這麽晚了還亮著燈的，十有八九就是他們的此行的目的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