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黑店
作者:郭三十      更新:2020-10-09 21:24      字數:5529
  “師傅,問一下前邊多遠下國道啊?”小澤朝著國道收費站裏的工作人員問道。

  “三十公裏。”

  “成,謝謝。”小澤把頭扭到一旁,朝著尚文希比劃了個三。

  尚文希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清楚,隨即繼續上了車,朝著前邊兒慢慢的騎著,等著小澤追上來。

  不見張小峰的影子。

  三人已經騎行了將近一個月了。

  這一個月,風吹日曬,即使是出發之前備全了防曬的各種用品,依舊還是每個人都黑了幾個度。

  但這點兒事兒對尚文希和小澤來說,他們是真的不在乎。

  小澤甚至還挺高興的,有時候在旅館洗完澡後總是盯著鏡子,看著子這一身古銅色皮膚,傻笑幾聲。

  不再像個小孩兒,有點兒爺們兒的樣子了。

  “預計最晚三天之內,咱們就能抵達西藏了,進了西藏之後,咱先和我哥會合,之後再討論行程。”小澤追上尚文希,和她並行著。

  尚文希聞言點了點頭,隨即扭過頭去,朝著前方加速騎行。

  張小峰先他們走了三天。

  因為木圭來了。

  距離西藏還剩一千公裏的時候,他們正在一家飯館兒裏吃飯,木圭突然就出現了,很自然的坐了下來,朝著眾人指了指門口停著的自行車。

  而張小峰也絲毫沒有意外的樣子,隻是笑著問了句“忙完了?”

  木圭夾了口菜,點了點頭。

  其實最開始木圭就決定跟著來,但是因為前陣子心魔的事兒,魔界留在凡間的勢力鬧得挺凶的,玄女的行程就被耽擱住了,這會兒才跟了上來。

  木圭跟著三人騎行了一陣子。

  尚文希突然說提出讓張小峰和木圭他們先走,他和小澤在後邊。

  其實這一路上誰都能看得出來,張小峰和玄女確實很輕鬆,一直都是在照顧他們。

  張小峰勸了一陣子,沒想到小澤也跟著起哄,沒辦法,張小峰和玄女便先行離開了。

  臨行之前,張小峰在小澤和尚文希身上各自留了一道靈識,玄女也留了一道,二人這才離開。

  自那天以後,尚文希的情緒似乎很差,小澤一路上得時刻照顧著她,但是這姑娘也不是一般人,幾天的工夫情緒便再次平穩下來。

  二人吃飯的時候,找老板詢問了下日期。

  從家出發到現在,整整三十一天。

  二人吃過飯,找了家旅館簡單盤算了一下時間,如果二人加緊時間趕路,剩下的這三百多公裏,一天多一點兒的時間差不多就夠了,但是會很累。

  但是這會兒二人真的累的不行了,這一路上風餐露宿,加上各種磕磕絆絆,身心俱疲,都想著快點兒到西藏。

  倆人也都不是那種猶猶豫豫的人,一拍即合,加緊時間趕路,爭取後天趕到西藏。

  這一夜睡得很踏實。

  一大早,二人準時睜開眼睛,這段時間已經把自己的生物鍾調控的很好了,無需鬧鍾,定點兒就醒。

  簡單的洗漱,收拾,出旅館後,輕車熟路的走到不願的小鋪子點了幾張烙饃和兩碗羊湯。

  吃飽後,二人帶上裝備,繼續上路。

  這一路上小澤對於尚文希,或者說尚文希對於小澤,二人彼此之間的相互認識都有了天翻地覆的轉變。

  以前尚文希可能覺得小澤就是個紈絝的富二代,雖然沒見過,但是她從為看過的大部分書和新聞之中,對這種富二代的形象根深蒂固,而小澤夜從來都沒聽過張小峰提起個這個女孩兒,所以當她突然闖進哥倆兒的行程時,小澤的第一反應就是拒絕,覺得這就是一個仗著自己身世不好招搖撞騙賴上他哥的小姑娘。

  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斷。

  這一路上發生的所有事兒,都徹底推翻了二人之前的那些念頭。

  想到這些,小澤無奈的笑了笑,朝著身後的尚文希瞥了一眼。

  “看我幹什麽?”

  果然,過了片刻,小澤的對講機裏響起了尚文希的聲音。

  “沒啥。”小澤回道。

  “有病。”

  “哈哈。”

  一路上,二人的交談由少到多,小澤很少有這種想要傾訴的,但是和尚文希交流的時候,自然而然的就把心裏想說的話說了出來,並且沒有半點兒顧慮和那些怪異的感覺。

  這是小澤覺得最舒服的地方。

  尚文希很少去想這些事兒,她總覺得這些事兒會幹擾到自己。

  因為從小生活的環境,她生成了自己的一套處事風格,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並且也知道該如何去得到。

  相比於小澤這種在蜜罐兒裏長大的孩子,她確實要經曆的多一些。

  或許是即將到達終點,原本心無旁騖的二人這會兒心事也開始湧上心頭。

  二人的速度絲毫不慢。

  其實這次的行程,根據小澤的預估,大概是在兩個月左右的,但是確實有太多他沒想到的事兒了。

  就像他沒想到尚文希的體力能這麽好,也沒想到這一路上他能和尚文希這麽合拍。

  最主要的原因,其實就源於這輛自行車身上。

  這是張小峰定做的自行車。

  從小澤在飯桌上說過那句話之後,張小峰就讓三清集團如今的實際掌舵人,也是他欽點的人,馬寧派人去辦這件事兒。

  果然找到了。

  於是當天派專機運回國。

  這裏麵的原理張小峰一點兒也不明白,但是拿到車子以後,他試了一下,確實很省力氣。

  這也是為什麽眾人幾乎能將時間剩下一半的最主要的原因了。

  二人騎行了不知道多久,餓了就直接坐在國道邊兒的護欄上,掏出兩瓶礦泉水,就這麵包和壓縮餅幹吃著牛肉幹,草草解決完,二人繼續上車,朝著前麵騎去。

  日升日落,晚霞滿天,暮色漸沉。

  二人剛下了國道,道路兩旁零散的幾根路燈散發著幽幽的橙色光暈,一團團飛蟲湧在燈光之下,影子被拉的老大,打在地上,不斷的拉長,漸漸的和燈光外的漆黑融為一體。

  小澤掏出地圖,看了一眼他們此刻所在的國道名稱。

  “還剩一百公裏左右,如果明天三點起床,借著狼燈應該能看清路,那麽咱們能趕上日出。”

  尚文希聞言,跟著鬆了口氣。

  “下了國道一般都有給貨車司機歇腳的旅店,但是環境可能會很差。”小澤說道。

  尚文希搖了搖頭,示意他沒事兒,隨即便率先上車,朝著前麵騎行過去。

  畢竟時間已經太晚了,而且這裏距離西藏隻剩不到一百公裏了,很少會有店家會把店開在這裏,不像之前,下了國道就能找到一個小縣城,這裏人口少,沒那麽多的地界,所以除了剛才小澤說的法子,他們就隻能住帳篷了。

  騎了會兒,果然在前方不遠處看到了一個閃燈的牌子。

  小澤站在門口看了會兒,皺了皺眉頭。

  燈光顯得有幾分旖旎,門虛掩著,招牌上貼著的圖片已經有些風化了,但依稀還是能辨認出來,是那些讓人浮想聯翩的畫麵。

  “愣著幹什麽?”尚文希回頭看著站住腳的小澤,有些疑惑的問道。

  “這地兒不太像什麽正經地方。”

  尚文希聞言,回頭看了看上麵的牌子,想了想,還是走了進去。

  小澤急忙追了進去。

  一進門,幾個穿著廉價衣服的女人坐在門口,見到尚文希,明顯的愣了愣,但見到身後的小澤,幾個人瞬間一齊的站了起來。

  吧台裏坐著的是個女人,大概四五十歲的樣子,目光從尚文希和小澤的身上掃了過去,將衣服上的商標掃了個遍,笑了笑,直接站了起來。

  “兩位是學生吧?住店?”

  張小峰走上前,把尚文希護在身後。

  “住店,兩間房。”

  “兩間房麽?”女人宛如明白了小澤的意思一樣,眼波流轉,看的小澤直犯惡心。

  “小劉,你帶著他們去二樓拐角的那兩間房。”

  小澤剛準備掏身份證,老板娘的目光也停在他的錢包上。

  付了錢,小澤和尚文希,跟著那個叫小劉的女人朝著樓上走去。

  將二人送到門口,小劉卻沒有走的意思,他伸手輕輕在小澤的脖頸處掃了掃,一股刺鼻的香水味兒隨著他的動作傳到小澤的鼻腔之中。

  一陣強烈的反胃感覺差點兒讓小澤吐出來。

  女人看著小澤眼中的厭惡,突然皺了皺眉,收回手來,轉身下了樓,嘴裏罵罵咧咧著什麽,小澤沒太聽清。

  “晚上睡覺注意點兒,咱一早就趕緊離開。”小澤對著尚文希交代道。

  尚文希點了點頭。

  二人回了房間。

  這裏設施確實稱得上是簡陋了。

  洗澡的地方在衛生間裏,就是一桶水,裏麵放著一個瓢而已。

  小澤也不在乎這些了,簡單的衝了下身體,衣服也沒脫,便直接倒在床上眯了起來。

  倒還算安靜。

  迷迷糊糊的,小澤也不敢睡的太死。

  十二點多的時候,小澤實在忍不住了,倒頭睡了過去。

  過了沒一會兒,門口傳來一陣哢嚓的開鎖聲,發現門根本就沒鎖,門口的人罵了句娘,便直接推門走了進來。

  來的人正是老板娘。

  看到床上睡著正香的小澤,老板娘走到了他的床邊,看著小澤的臉,老板娘伸手在他臉上摸了摸。

  “就得把你迷暈了,弄傻了,這輩子都在這兒跟著我。”

  小澤似乎感覺臉上的觸感,皺了皺眉頭,老板娘直接把手收了回來。

  走到一旁,拎起小澤的包,開始在裏麵翻了起來。

  而另一旁,尚文希的房間裏,正是上午的那個小劉。

  他看著床上躺著的尚文希,眼裏全是狠厲。

  “小逼崽子還他媽嫌我惡心?”

  她像入了魔似的,一遍遍的在嘴裏嘟囔著這句話,手裏握著針管,朝著尚文希一步一步的走過去。

  尚文希睡得比較輕,一點兒呼聲都沒有,女人咬不準她到底是睡著的還是醒著的,所以隻能輕手輕腳的走過去。

  抓起尚文希的胳膊,便準備將針管朝著她的經脈裏紮進去。

  尚文希突然睜開眼睛,直接伸手戳在了女人的眼睛上,然後狠狠的用兩隻手捏住女人的喉嚨,一腳蹬在女人的小腹上。

  女人痛的直接想喊,尚文希卻直接從床上掏出自己的毛巾朝著女人的嘴裏懟了進去。

  隨即拿著那個針管猛地朝著女人的脖頸上紮了下去。

  滿滿一針管的藥全都注射了進去。

  女人急得眼睛瞪得老大,又因為剛才尚文希戳到她的眼睛而不停的淌眼淚眨眼睛,兩隻手隻能胡亂的朝著周圍揚著,根本沒什麽反抗的力氣。

  幾分鍾過去,尚文希發現女人不反抗了,而是兩眼無神的直愣愣的看著自己背後的牆麵,好像那上麵有什麽東西一樣。

  尚文希試著鬆開了手,女人果然直接朝著牆撲了過去,嘴裏喊著“錢!”

  一瞬間,尚文希什麽都明白了。

  撿起地上那根針管,看了眼上麵的字,眼神一點點的冷了下來。

  走出門,直接踹門進了小澤的房間,一聲巨大的聲響傳出來。

  正在數錢的老板娘被嚇得瞬間坐在地上,床上的小澤也瞬間坐了起來。

  沒來得及反應怎麽回事兒,見到一旁坐在地上的老板娘,小澤直接下意識的翻下床,一拳錘在老板娘的臉上,一隻手捏住老板娘的手腕,將其胳膊扳倒背後,另一隻手捏住她的脖子,三倆下就把老板娘製服了。

  尚文希冷冷的看著眼前這一幕,心裏倒也跟著鬆了口氣。

  一陣後怕。

  就憑小澤剛剛睡得那麽死,老板娘要是也拿著那一針管的髒東西給小澤打了,那小澤這一輩子就徹底毀了。

  想到這兒,尚文希隻覺得心裏壓製不住的怒火。

  這群垃圾,這群生活在垃圾堆裏,出賣靈魂,隻配生活在垃圾堆裏給別人玩弄過後還要被罵一聲下賤的人們,他們沒半點兒良知。

  他們不配稱之為人。

  走上前去,尚文希一腳踹在老板娘的臉上。

  然後她蹲下去,兩根手指捏住老板娘的下巴,眼神冷的可怕。

  “我想殺了你。”

  老板娘做這行做了半輩子,他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包括什麽所謂的大哥。

  但是她從來沒再一個如此年輕的女孩兒眼中見到過這種表情。

  不是厭惡,不是反感,更不是痛恨,而是一種讓老板娘更為絕望的情緒。

  一種不把你當人的冷意,一種在看牲畜的蔑視。

  “走。”小澤拉起地上蹲著的尚文希,背上包,朝著旅館外走去。

  二人從包裏掏出狼燈,安置在自行車的車把上。

  狼燈是部隊裏最常用的一種手電,能照亮方圓幾裏的路,很清楚。

  二人經過剛才的那些事兒,此刻也絲毫沒有了睡意,連夜騎行。

  此刻的旅館裏,老板娘撕心裂肺的怒罵著,將自己這半生所有能想到的肮髒詞匯和最狠厲的詛咒全都喊了出來,像是一隻被欺辱慣了的流浪狗,突然在某一刻發起狠來,發了瘋似的狂咬見到的人。

  張小峰和玄女出現在門口,看著眼前的女人,眼中沒帶有什麽感情。

  女人似乎感覺到有人在注視自己,她抬起頭來,看著張小峰,眼中的瘋狂漸漸褪去,隨之而來的是無盡的詫異。

  因為這個人,和剛才離開的那個孩子,至少八分像。

  像是意識到了什麽,老板娘爬起來便準備跑。

  張小峰歎了口氣,幾步邁上前去,抓住了老板娘的肩膀。

  “你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不象是在辱罵,像是在宣判。

  從老板娘小澤二人進入這個店裏的時候,張小峰和玄女就在關注著。

  所以很多小澤和尚文希不知道的,他們都看在眼裏。

  包括老板娘將那根能毀了這兩個年輕人的針管交到那個女人手裏,包括老板娘決定把小澤和尚文希弄傻一輩子留在這裏。

  他們都知道。

  所以痛恨。

  一股熱浪突然傳了過來,下一刻,從老板娘的衣服開始,到房間裏的每一個角落,都有一簇小小的火苗竄了起來。

  然後。

  滔天烈火燃起。

  那一刻,張小峰的眼中似乎生出了一些什麽別的情緒,淡淡的,卻宛如在俯視眾生般。

  玄女掃到那一抹情緒,皺了皺眉,最後還是扭過頭去。

  張小峰最終還是沒濫殺無辜,除了老板娘和那個小劉,其餘人全都活著逃出來了。

  別管她們是不是生活在淤泥裏,那些都和張小峰沒有半點關係。

  他在乎的,隻是自己的弟弟,隻要不碰他,張小峰也都懶得管了。

  按照這個速度,日出之前小澤和尚文希絕對能到西藏。

  張小峰禦風而行,身上的冷意漸漸散去,玄女跟在一旁,默默看著。

  西藏的日出真的很美。

  怕小澤高反,張小峰早早的就在他們倆的包裏裝了藥,讓他們提前兩天喝。

  張小峰就在小澤的必經之路上打坐了一夜。

  太陽從雲海中緩緩升起,染紅了一片雲霞。

  張小峰睜開眼睛,看著風塵仆仆,滿身滄桑的小澤從地平線上飛奔過來。

  他笑了笑,昨晚身上殘留的那點兒寒氣,徹底煙消雲散。

  玄女站在他身後,盯著小澤,眼中閃過了幾抹愁緒,但隨即又恢複如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