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峰二人對視了一眼。

  杜誌龍似乎清醒了幾分，他迅速的從杜宇飛的肩上爬了下來。

  “報警，快報警，孩子都在他手上，有個孩子還救過我一命呢，快報警。”

  杜宇飛自然是不再想節外生枝，人已經救出來了，多餘的也不想再去管了。

  但是入伍參軍這麽多年，杜宇飛的內心還是正直的，尤其是看著杜誌龍在一旁像是瘋了一樣的嘟嘟囔囔的樣子，杜宇飛歎了口氣，一咬牙，轉頭衝著張小峰說道：“峰哥，你先帶著我爸回去，給小軍報個平安，我報警之後在這兒等著。”

  張小峰看著杜宇飛，點了點頭。

  “我不走，我哪兒也不去，我哪兒也不去，那小子還救過我呢，我不走，我答應他我還回來。”杜誌龍坐在路上，像是瘋了似的嘴裏嘟嘟囔囔著什麽。

  張小峰見狀，眼中閃過了幾抹無奈的神色。

  走上前去，蹲了下來，對著杜誌龍輕聲說道：“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們，我們也好幫你啊。”

  杜誌龍聞言，抬頭看了一眼張小峰。

  他似乎有點兒怕張小峰，因為在張小峰靠近的時候，他會下意識的往後躲。

  實在是剛才在賭場的時候，張小峰給他留下了太大的陰影了。

  這小子是真的不拿命當命的人啊。

  “對，爸，你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

  杜誌龍看著自己的兒子，心裏這才穩當了幾分。

  他朝著一旁的賭場看了看。

  “這個光頭叫廬世陽，這家賭場其實起初並不是他的，而是他老大的，但後來他老大死了，這件賭場才進了他的手裏。”

  “你們看著賭場裏人多，但賭場都算不上是他的最大的產業，他最大的產業，就是黑市。”

  他利用自己的手段，成功的成為了黑市裏的中轉站。

  在那裏，人就像是菜一樣，會被買家挑來挑去，最終被選中的，會被用最原始的辦法摘除器官賣給買家。

  “那裏的人，大多數都是一些走丟或者天生有缺陷被遺棄的孩子，還有一些精神不穩定的老人，當然，也有人為了錢主動去選擇買賣的，但這部分人很少，裏麵最主要的人，還是孩子，甚至，有低價買來的被拐賣的孩子。”

  杜誌龍喃喃著說道，也不知道是在解釋給張小峰二人聽，還是在說給自己聽。

  張小峰皺了皺眉頭。

  “知道在哪兒嗎？”

  杜誌龍點了點頭。

  “走吧，去看看。”

  “先報警吧，峰哥。”

  張小峰搖了搖頭。

  “現在還不知道什麽情況，要是真的打草驚蛇了，那裏的孩子絕對有危險，咱們先去看看，到時候視情況額而定吧。”

  杜宇飛看著張小峰的眼神兒，心裏頓時明白了他

  的意思。

  張小峰不是信不過警察，他是信不過杜誌龍。

  確實，現在杜誌龍是否清醒都兩說。

  杜宇飛點了點頭。

  這荒郊野嶺的很難打到車，杜宇飛便背著杜誌龍，張小峰跟在二人身後，一行三人快步的朝著市區走去。

  “黑市在哪兒？”張小峰問道。

  趴在杜宇飛背上的杜誌龍似乎剛剛真的是嚇怕了，這會兒竟然眯著眼睛睡了起來。

  聽到張小峰的話，杜誌龍一個激靈。

  睜開眼睛，急忙說道：“具體位置我不清楚，是被蒙著眼睛帶過去的，當時我欠了很多錢，他們威脅我就把我帶那兒去了。”

  “我在那兒被關了三天，和一群孩子生活在倉庫裏，他們不給我水也不給飯。”

  “但是裏頭有個男孩兒，每天都把饅頭分我一半，我這才勉強活了下來，後來他們給我做了體檢，也不知道為什麽最後還是把我帶走了。”

  張小峰聞言，皺了皺眉頭。

  不知道具體位置，那就難辦了。

  杜誌龍似乎想起了什麽，突然說道：“那是個大倉庫，我們被關著的地方有個大水泥窗，上麵掛著幾個柵欄。”

  我們這兒是個小地方，我覺得符合條件的就是前幾年倒閉的那個化肥廠。

  那個破酒的場區至今荒廢著，能關人且遠離鬧市的地方，可能隻有那個地兒符合了。

  張小峰有些意外的看了杜宇飛背上的杜誌龍一眼，終究是沒說什麽。

  而杜宇飛顯然也是對那個化肥廠有印象的，沒再用杜誌龍指揮，便直接朝著東邊快步走去。

  “宇飛。”

  杜誌龍的突然喊了一聲杜宇飛，用著比較親昵的語氣。

  杜宇飛全身一僵，但還是悶頭走著，沒回應。

  “爸錯了。”

  杜宇飛依舊沉默著。

  但張小峰分明見到，一顆顆淚珠子順著他的臉落在地上，無聲的碎裂。

  本該撐起這個家的男人卻混成了這個樣子。

  把所有的額擔子扔在了也隻是個孩子的杜宇飛身上。

  他怎麽能不恨呢？

  在部隊受了那麽多苦，遭了那麽多罪，沒有能傾訴的人，把眼淚往心裏憋的時候，他怎麽能不恨？

  但是杜誌龍的這麽一句話，還是讓他心中築起的牆轟然倒塌。

  張小峰站在一旁默默看著，突然想起了陸遠。

  他記得高中那會兒，陸遠的父親就是這樣的，整日遊手好閑不務正業。

  但至少陸遠有個正常的母親。

  所以，陸遠還是要比杜宇飛幸福一些的。

  幾人迅速的走著，夜色漸深。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張小峰終於在前方隱隱約約的看見了廠房。

  “到了。”杜宇飛看著前方，蹙著眉頭說道。

  杜宇飛將杜誌龍放了

  下來。

  囑咐道：“在這兒等著，不管有什麽動靜都藏好，等著我倆出來。”

  杜誌龍看著自己的兒子，似乎是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隻能歎了口氣。

  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一拍。

  “一定要小心啊。”

  杜宇飛點了點頭，跟著一旁的張小峰直接奔著前方的廠子跑了過去。

  “一會兒見機行事，要是被發現了就速戰速決。”張小峰看了一眼杜宇飛，囑咐了幾句。

  杜宇飛點了點頭，眼神望著前方。

  二人繞過正大門，來到了廠房側方的圍牆下。

  安靜的站了會兒，停了停裏麵的聲音。

  沒什麽動靜。

  張小峰點了點頭，伸手朝著裏麵比劃了幾下。

  杜宇飛也當即會意，朝著張小峰比劃了個手勢，示意自己明白了。

  張小峰見狀也不再猶豫，直接向上一躍，雙手抓住牆壁，用臂力支撐起整個身體，緩緩的探頭朝著裏麵看去。

  偌大的廠區裏隱約能見到幾絲光亮。

  光亮在朝著遠處移動著，應該是巡邏的人。

  張小峰悄無生息的爬上了牆頭，朝著杜宇飛比劃了一下。

  杜宇飛也立刻縱身一躍，雙手抓住牆頭兒，張曉芬伸手拽了他一把將他拽了上來。

  二人朝著地上一跳。

  很輕，沒發出什麽聲音來。

  廠區很老舊了，裏麵也不是那種水泥路，都是土路，而且還栽種著不少樹，張小峰掃了一圈，這裏除了幾間角落裏的倉庫，最少得有五六個車間。

  但此刻全都很安靜，無論是車間還是倉庫裏，半點兒聲音都沒有。

  而且最詭異的是完全沒有一點兒亮光。

  除了慢慢遠去的那幾道微弱的手電筒光柱，便隻能靠著月光辨認地形了。

  “我去倉庫，你掩護。”

  二人很謹慎。

  因為他們知道，能做這種生意的，都不是什麽善茬，不說黑白通吃，那也絕對是有點兒門道兒的，二人手無寸鐵，就算身體素質再強，也敵不過槍子兒啊。

  其實也是害怕打草驚蛇，到時候二人跑了很容易，這裏頭的這群孩子怕是得遭殃，就像是有人覺得這兒不安全了，把這群孩子立刻處理掉，這完全是有可能的，畢竟能做這個行當的，幾乎也就是與畜生沒什麽區別了。

  張小峰借著幾棵樹遮蔽身形，悄聲的朝著倉庫挪去。

  倉庫很好辨認。

  水泥牆壁上有一個不大的窗子，上麵掛著鐵柵欄。

  和之前杜誌龍說的完全吻合。

  張小峰摸了過去，看了一眼杜宇飛。

  杜宇飛朝著張小峰點了點頭。

  他直接轉過頭去，不再猶豫，快步奔著倉庫的而去。

  窗子有點兒高，張小峰眯著眼睛打量了一下，隨即微微曲腿，一躍

  而上，雙手迅速的抓住了窗子外圍的隻有一點點空餘的窗台上。

  撐著身子，緩緩探出半個頭來。

  張小峰這才看清了廠房裏的一切。

  裏頭沒燈，黑咕隆咚的，但是借著撒進去的一點兒月光，張小峰還是能看到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一堆人。

  眯起眼睛，張小峰仔細的看了過去。

  果然見到了一群不大的孩子。

  此刻都躺在地上，仔細聽著，還能聽到微弱的呻吟聲。

  這都是一群等著被別人挑選的人。

  或許在那群畜生眼裏，這裏的人，與超市裏待選的蔬菜，豬圈羊圈裏待宰的動物沒有任何區別。

  張小峰強忍著心中的一樣情緒，吸了口氣。

  “喵~”一聲貓叫聲讓張小峰回了神兒。

  沒再猶豫，張小峰收回了目光，卻突然見到了一雙正視著自己的眼睛。

  是一個小孩兒，蜷縮著身子坐在牆角，正呆呆的望著自己。

  張小峰一愣，看的並不真切。

  孩子似乎在張嘴朝著自己說著什麽，因為能夠看到男孩兒的牙齒，但是太黑了，張小峰眯著眼睛仔細的去看，也完全看不真切。

  “喵~”

  又是一聲貓叫，有些急促。

  張小峰收回目光，鬆開雙手，在落地的前一刻曲起了雙腿，穩穩落地，沒發出什麽聲音。

  張小峰奔著最近的一顆樹快步走了過去。

  三兩下便爬了上去，坐在樹枝上，張小峰冷冷的看著間間逼近的幾道光柱。

  幾人在這兒晃悠了幾圈，見沒什麽異狀，這才朝著別的地方走了過去。

  等到他們走遠，張小峰眯了眯眼睛，竟又轉身朝著倉庫走去。

  杜宇飛此刻也悄然出現在張小峰之前站著的地方。

  張小峰再次爬上了窗台，伸頭，朝著屋子裏看去。

  那個男孩兒依舊在盯著窗外，見到張小峰，男孩兒與他對視了好久。

  “救救，我媽媽。”

  一陣微弱的聲音傳進張小峰的耳朵。

  庫房裏原本睡著的幾個男人突然睜眼，盯著剛剛那個說話的男孩兒。

  張小峰皺著眉頭。

  張小峰皺著眉頭，還是跳了下去。

  片刻後，庫房中傳來了一陣陣怒罵和哀慟的哭聲。

  心裏說不出來的滋味兒。

  張小峰奔著杜宇飛走去。

  “怎麽樣？”

  張小峰愣了愣神兒，扭頭看向杜宇飛，深深的歎了口氣。

  “報警。”

  杜宇飛聞言，也看向了庫房，眼中帶著幾絲說不清的意味。

  杜宇飛掏出手機，剛準備報警，卻突然聽到一旁傳來了一陣汽車引擎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