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燈將君莫離稍顯憔悴的麵容晃的不真切。

  最近多事，男人倦色越發明顯了。

  鳳涼玥起身，與他對坐。

  “又是宮裏的事？”

  君莫離嗯了一聲，道，“這些日子辛苦你了，一直沒有時間陪孩子。”

  嘴角一抹溫柔笑意，鳳涼玥道，“王爺怎麽還越來越見外了。”

  頓了下，又問道，“聽聞薑堰和君承武都官升兩級？”

  若這樣，怕是皇上對君莫離要更加氣惱了。

  似乎是洞察了她的想法，英俊的側顏露出一絲笑意，“他們此番功勞很大，朝臣們也進言，並不是本王一個決定。”

  點了點頭，鳳涼玥不禁歎了口氣，皇上如今身體已經這樣，卻還是想要把持著朝政。

  君莫離如今代理朝政，總是不得皇上信任。

  就算過了這麽多年，皇上在這點上還是一點都沒變。

  “就算是如此，你在朝堂上也要小心些，都到這個時候了，不要惹皇上不快。”

  目色一審，君莫離看向鳳涼玥，疑惑，“聽說今日神醫來了，是不是說了什麽？”

  鳳涼玥苦笑了下，無奈道，“我答應了師父，關於皇上的病況不能告訴任何人。”

  如此便也不好勉強。

  君莫離笑了下，“本王明白。”

  說完，將鳳涼玥握在自己手心，摩挲著又道，“最近本王陪你的時間也少了，等過幾日，抽空帶你和孩子出去玩。”

  鳳涼玥點了點頭。

  其實她也有許多事在等著去處理。

  尤其是即將要掀開陳年舊事的預感，讓她近來心緒越來越焦躁。

  ……

  轉眼已經到了深秋末。

  庭院中一點綠色都看不見，樹枝幹枯，在蕭瑟風中顫動。

  鳳涼玥走過回廊，目光透過回廊看向遠處。

  “主兒，在外麵走了好久了，咱們回殿內吧。”

  綠籬在邊上說道，這秋風生冷的很，擔心將人吹的壞了。

  收回視線，鳳涼玥問道，“錦枝應該快要生了吧。”

  已經叫錦枝回去了幾日了，算著日子，應該今明兩日了。

  “每日都叫人去問呢，就怕主兒擔心。”

  綠籬笑著說道。

  想到錦枝誕下的是雙子，她的心裏就一陣陣興奮。

  鳳涼玥笑了下。

  回到大殿沒多久，就聽見外麵一陣急促腳步和說話聲。

  “去看看。”

  綠籬出去沒多久回來，表情不似之前輕鬆。

  “主兒，宮裏來人了。”

  “叫進來吧。”

  宮中來的人，鳳涼玥覺得眼熟，轉眼想起是太後宮裏的。

  不禁狐疑問道，“不知道公公來是什麽事？”

  那公公麵色焦急，隱隱青白，趕緊說道，“太後病了，請王妃去宮中給瞧瞧。”

  鳳涼玥不解，“怎麽沒有去找神醫？”

  現在都知道神醫是她的師父，宮裏看病，應該是用不上她的。”

  “派人去找了，可是都尋不到神醫的蹤跡。”

  聽到尋不到師父，鳳涼玥麵色一頓，師父又去了哪裏？

  抬眼看到公公眼底焦躁之色，麵上還要裝的鎮定。

  心頭忽地一跳，該不會太後的病很緊要吧。

  她忙起身，也顧不得換衣服，說道，“綠籬，將我的藥箱帶著，進宮。”

  見晟王妃隻問了兩句，馬上就要跟著進宮，公公眼中的焦急化去了些許。

  走之前，給管家留了句話，告訴君莫離自己進宮了。

  入宮的馬車上，綠籬擔憂問道，“主兒，給太後看病，若是看不好可怎麽辦？”

  她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鳳涼玥此時心中也沒底。

  既然是要找師父看的病，想必是太醫院治不好的。

  “到時候再說吧。”

  人到了宮中，太後宮裏的人已經在宮門口等著了。

  鳳涼玥麵色神色一凝，心中越發沉重起來。

  等到了太後宮中，一路走來，都靜悄悄的不似以往。這靜匿的感覺，叫人察覺不出一絲生氣。

  等在殿前，鳳涼玥捏著手指思索。沒多時，進去通報的宮人出來了。

  “晟王妃請進。”

  寢殿內是濃重的湯藥苦澀味。

  這味道，估計服藥已經不是一兩日了。

  “臣妾給太後請安。”

  鳳涼玥低伏著身子，許久，都沒有聲音傳出。

  隔著床帳，她看著自己的鞋麵。

  “起來……”

  聲音蒼老無力，似乎隻這兩個字，就用力許多力氣。

  張嬤嬤給鳳涼玥挑開簾子，請她走了進去。

  與上次見到太後不過月餘，人竟然憔悴衰老到如此模樣。

  “太後這是……”話卡在喉嚨，頓了下繼續道，“太後覺得哪裏不舒服？”

  這是問隨身伺候的張嬤嬤的。

  聽到問自己，張嬤嬤在邊上收了臉上的傷心之色，“太後先是渾身乏累，覺得是人上了年紀，體力大不如前，可沒想到，沒過兩日，就臥床了，太醫也看過了，都說是上了年紀……”

  張嬤嬤不忍心繼續說下去。

  鳳涼玥眉心凝重，看了眼太後麵色，又輕輕拿起太後的手。

  “臣妾失禮了。”

  指甲根底的顏色有些暗沉，指腹的眼色也發紫。

  手扣在脈搏上，跳動孱弱無力，已經是瀕臨將死之狀。

  不禁手有些抖，太後怕是已經時辰不多了。

  鳳涼玥眉心緊緊擰著，忽然太後睜開眼睛，看向了自己。

  眼睛縫隙裏，透露出的光，似乎是已經知道自己大限將至一樣。

  “哀家就說不用讓你來看了……咳咳……可他們偏要多事……”

  太後氣若遊絲的說道，一生走過，陪伴在自己身邊時間最長的，就是張嬤嬤和宮裏的李公公。

  鳳涼玥看到太後如此，心中酸楚，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情緒上湧，鼻子酸澀。

  “臣妾開個方子，能叫太後好受些。”

  她方才診脈，發現太後的脈象除了是衰老之外，還有一種類似中毒的跡象。

  不過就算查出是中了毒，中了什麽毒，對太後如今身體也於事無補了。

  鳳涼玥起身，張嬤嬤趕緊幫太後蓋好被子，如今還未入冬，用的卻已經是冬被了。

  看到張嬤嬤背過身抹了一把眼淚，鳳涼玥心更加沉甸甸。

  床上太後已經昏昏沉沉的又要睡過去，一行人到了外殿。

  “太後如今身體這樣，可告訴了皇上？”

  張嬤嬤搖頭，“吩咐了太醫院，不讓告訴皇上，太後擔心如今皇上的身體跟著操勞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