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滇城幾百裏，快馬加鞭要走上三日，疫情迅猛，每日都有翻天的變化，所以一路馬不停蹄的走了兩天。

  而第三日的時候，一路上往京城方向逃難的人開始變多，路旁，有許多倒地不起的人。

  鳳涼玥挑簾看著馬車外，有孩子在大人旁邊哭著，大人卻麵色青紅，再也睜不開眼，而孩子的麵色，明顯也被傳染了。

  路邊有官兵在將這些感染的人帶走，在一處隔離起來，分離和驚恐的哭聲不斷，讓人心裏發寒。

  鳳涼玥心中沉痛，忽然放下車窗簾，挑開前麵簾子，“停下。”

  君莫離見到鳳涼玥的舉動，雖然不讚同，還是跟著她一同下了馬車。

  鳳涼玥見君莫離跟著下來，眉心蹙了下，把一顆藥丸從瓷瓶中取出，“這是我路上做的預防的藥，多少能有些用。”

  她說罷，遞過去看著君莫離服用下，然後又給他圍上麵巾。

  綠籬和錦枝也都分別吃了藥丸，然後跟著一起到了路邊，她們這一路上也見了不少這樣驚人的場麵，可是眼前明顯比前兩日經曆的要嚴重。

  “這可怎麽辦！”畢竟年紀小，又從來沒有經曆過這種事，當下就有些發慌。

  君莫離此時已經找到了這些官兵中帶隊的人，亮出令牌，讓他們免於行禮之後問道，“現在疫情怎麽樣，這些人怎麽出的了城走了這麽遠？”

  那官兵說道，“這是滇城之外的，疫情還沒有爆發的時候有人將病源帶出，才導致現在滇城外也有疫情。”

  君莫離看了眼道路兩旁，這些人有的已經發病，是寸步難行，如今被帶到一處安置，其實也都是在等待命運的降臨。

  而還有許多已經死在路邊的，被官兵抬走堆成一堆，應該是要就地焚燒。

  “你們要將人帶到哪裏去？”君莫離問道。

  那官兵接著答道，“戶部武大人吩咐在此處三裏外搭建營地，那裏遠離人群，可暫時做安置。”

  君莫離點了點頭，聽報，武裘海兩日就趕到了的滇城，並且沿途都已經做好了防控，預留了官兵，處事果決，的確不負他的行軍作戰時雷厲風行的威名。

  鳳涼玥此時已經給那個最初看到的小女孩診脈，她的脈象很亂，被傳染的中期，想要救治已經十分困難。

  “姐姐，你是大夫嗎，能不能救救我娘親？”女孩仰頭問道，剛哭過的眼睛腫著，裏麵布滿紅血絲。

  鳳涼玥心中抽動，看了眼腳下躺著的女人，她已經斷氣了，馬上就會被焚燒掉。

  “你先和官兵叔叔走，我一會兒去找你。”她不忍心讓女孩經曆慘烈的生離死別，叫來官兵，帶著女孩走，可她還是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我要娘親，我不走！”可無論她怎麽哭喊，並沒有因為掙紮而停下腳步，還是被官兵帶走了。

  君莫離聽到了鳳涼玥的話，眉心皺了下，“你不打算往前走了？”

  鳳涼玥搖頭，“先去滇城才是主要的，不過去之前要先到那個營地去一趟，不知道這邊安置的怎麽樣，如果沒有人照看的話，這些人在那裏就等於是等死。”

  此次他們一行人也帶了不少物資和藥材出來，可以先留給他們用，雖然沒有救命的效果，但最起碼可以延緩，若是能盡快研製出對抗的藥來，說不定還能救他們一命。

  當然，這個希望十分渺茫。

  君莫離點頭，一行人又上了馬車，跟著官兵前往三裏外的營地。

  離得很遠，就看到一個個搭建的營帳，大概有十多個，必想象的要好，不是那種簡易的棚子，畢竟可以遮風擋雨的。

  等走進了，發現又人正在熬粥，不少還能走動的人親自排隊領粥和饅頭。而那些不能動，有官兵分發。

  鳳涼玥看著這些患病的人，他們似乎已經從哭鬧中冷靜下來，看著比他們早到這裏的人，他們的平靜，讓他們心驚，就像是已經接受了命運的安排，從他們身上看不到一絲生氣。

  君莫離跟著鳳涼玥往前走，有人在熬藥，鳳涼玥的腳步忽然加快了起來。

  “這個湯藥的方子能給我看看嘛？”鳳涼玥上前，同一個大夫模樣的男人說道，他看起來四十左右，看著很是疲倦，應該是連著熬了很久不曾睡過的模樣。

  男人看了她一眼，“你是朝廷派來的大夫？”

  鳳涼玥也不做解釋，點了點頭，隨後對方將藥方取出，遞到她手裏。

  看到上麵的前兩味藥，她臉色就開始下沉了，這正是早前讓虛淵等人帶來的藥方，看起來並沒有什麽顯著效果。

  “按照這個方子用藥多久了？”鳳涼玥問道。

  “兩天了，從這個營地搭建起來，陸續送來被傳染疫情的人，就開始用了。”

  “可有好轉？”

  男人搖頭，“還沒有，這方子我覺得很好，按道理都是能夠抵禦病疫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沒有用。”

  鳳涼玥心一沉，為什麽前世有用的方子，現在卻什麽用都沒有，難道是這次的疫情與前世不同？

  按照以前的百草方記載，也有過重大瘟疫，裏麵的方子的確不是每次都適用，都要按照當時的方法研發。不過每次，大都是死了許多人之後，能用藥治愈的很少，多是靠控製隔離，讓患病的人等死，到最後焚燒。

  “我帶了些藥材來，再寫一個方子給你，你試試有沒有效果。”

  鳳涼玥說道，自從疫情爆發，這三日來，她一直研究藥方，對原本的方子做了改動。

  男人接過，又看了鳳涼玥一眼，還有她身邊的君莫離，僅露出的眼睛，似乎在好奇他們的身份。

  鳳涼玥卻已經沒時間耽擱，又講了些發病的時候要注意的事情，才離開去找之前的女孩。

  見到小姑娘的時候，她已經不哭了，也許是沒了眼淚，看到鳳涼玥，她眼睛一亮，晃晃悠悠的站起來，“姐姐，我的娘親呢？”

  鳳涼玥有些沉重，卻又不想騙她，以後她要一個人麵對更多，開口道，“你娘親去了沒有痛苦的世界，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守護著你。”

  她說完，看到女孩已經幹澀的眼睛又開始泛紅，她已經長大了，知道了她話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