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看出來什麽沒有？”

  從蘭州牛肉拉麵館出來，目送胡言走進北電校門，商敬這才拖著麵色潮紅，腳步踉蹌的陳萬寧朝馬路邊的站牌走。

  那裏有候車亭，等出租車時還能暖和一些。

  “當…，當然看出來了！”

  陳萬寧的舌頭有點打結。

  “哦，那你說說…”

  “胡言這小子，太他娘的能喝了，他喝倆，我喝一個，就直接把我給幹趴下了！”

  “呃…”

  商敬有點哆嗦，但不是被冷風吹的。

  “老商，我對你講，幸虧哥們我機智勇敢、英明果斷，當時見勢不妙，立刻跑進衛生間裏去摳嗓子眼……”

  “……”

  商敬聽到這裏，兩眼發黑，想立刻把這貨踹到馬路中間去。

  等了五分鍾，忍了再忍，見陳萬寧還在嘮叨他抱著馬桶吐的光榮事跡，商敬當即厲聲道：

  “老陳，我沒問你這個！”

  “那你問的啥？”

  一陣冷風吹過來了，陳萬寧打了個寒顫，頓時清醒了不少。

  “我問的是，你知道胡言那小子為什麽會當著咱們的麵背劇本嗎？”

  “嗯…”

  陳萬寧手扶著候車亭的廣告牌，晃了晃腦袋，道：“肯定是在裝X唄！

  胡言一定是想在咱們兩人麵前好好表現表現，好讓咱們瞧瞧他記劇本的能力有多強！”

  “嗬嗬……”

  聽到陳萬寧的分析，商敬突然輕聲一笑，“老陳…”

  “嗯？”

  “如果你把這位小朋友看的如此簡單，恐怕會吃大虧的！”

  “哦…，怎麽講？”

  “老陳，若是我沒猜錯，咱們這個項目胡言是投定了！

  而他之所以會在咱們麵前背劇本，就是要顯示他的聰明，就是在告訴咱們，別看他年齡小，但不好糊弄。”

  “嗯！”

  對於商敬分析，已漸漸清醒的陳萬寧還是比較認可的，可就在這時，他突然有了個疑問。

  “那，老商，為什麽胡言要問去哪裏才能給文藝作品注冊版權呢？”

  ～～～～

  2006年，《武林外傳》在央視電視劇頻道黃金檔首播。

  第一天收視率隻有1.95%，可在第二天就已攀升到4.26%，超過了2005年央視收視率最高的《京華煙雲》同期的收視率，成為同期開播的開年大戲中收視率的第一名。

  《武林外傳》投資額為1000萬，賣給央視的首播價格是1600萬，可它卻為央視帶來5000萬人民幣的廣告收入。

  走在校園裏的胡言，剛查到這兩條當時的新聞，就立刻做了一個決定，說什麽也要把這部電視劇的投資給拿下來。

  當然，目前最主要的任務還是要給自己從腦袋裏搬出來的東西注冊版權。

  瞧了瞧陳萬寧寫給自己的地址，胡言無聲的笑了。

  和平街十一區甲24號，是棟白色的四層小樓，左邊是派出所，右邊是居民樓，而它則正對著一座行人天橋。

  昨天剛下過雪，晚上上了凍，胡言從橋上走下來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恐給今天這個“大喜的日子”增添不必要的煩惱。

  抬頭瞅了瞅，胡言見門牌上書“京師新聞出版局”七個大字。

  嗯，沒錯，就是這裏了！

  王光雷畢業於北大中文係，他曾經的夢想就是像海子和顧城一樣，成為知名詩人，並引導華夏文壇走向繁榮！

  可1990年，《百年孤獨》的作者馬爾克斯造訪華夏時，留下的那句狠話震撼了他。

  “我發誓，死後150年都不授權華夏出版我的作品，尤其是《百年孤獨》”。

  是啊，如果在華夏，文藝版權得不到保護，那何來得到繁榮一說？！

  於是乎，1991年畢業時，曆史責任感極強的王光雷毅然決然的來到了京師新聞出版局，專門負責各種文藝版權的注冊工作。

  不過，可悲的是，13年過去了，曾經那位長發飄飄、如今卻是腦門光光亮的王光雷，隻接待過一位前來注冊版權的客戶。

  當然，有，總比沒有好！

  可前兩天，13年來，唯一到訪的那位客戶也是極不靠譜，竟然拿著一份用手寫就的詞譜想來注冊版權。

  詞譜用手寫就，那也沒什麽關係，可是你就別用已經被傳唱到大街小巷的《老鼠愛大米》來忽悠我啊？

  是欺負我的智商不夠高嗎？！

  這連查證都不用查證，恐怕街邊五歲的小孩兒都知道，這歌是胡言作詞作曲並演唱的！

  心情不好，工作效率就慢了很多。

  以前，8點10分就泡好的茶，現在8點15分都沒有完成，這就很耽誤8點20開始看報紙的工作進程。

  王光雷正做著自我檢討，突然就響起了敲門聲。

  “當當當…”

  “請進！”

  一個帥氣的男生走了進來。

  男生有多帥呢？

  這麽說吧，連自己這位禿頂男人看見他，都有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同學，你有什麽事兒？”

  “請問，這裏是不是能給文藝作品提供版權注冊？”

  “對！”

  “歌曲、電影劇本、小說都行？”

  “沒錯！”

  “那如果，我在咱們這裏注冊，是不是就能在全世界範圍內規範我的作品版權？”

  “是這樣！”

  點頭作了肯定答複後，王光雷又公事公辦的解釋道：

  “不過，同學，你必須首先保證自己的作品是原創的，若是我們查證你的作品涉嫌抄襲，將不予注冊；

  其次，作品注冊後，還有一個月的公示期，若是在這一個月內，有人對於你的版權提出異議，並提供了非常有力的證據證明他才是原創，那麽你的注冊也會被撤銷！

  再次，每部作品都需要交納50塊錢的版權注冊費用，若是因為你個人的原因，版權注冊不成功，費用將不予退回！”

  這套工作說辭，王光雷堅持說了13年，即便是沒人來，他每天也都要練習一遍，這是自己的業務能力！

  “嗯！”

  帥氣男生點點頭，然後就從羽絨服裏掏出來一疊A4紙。

  “這位老師，我這裏有20首歌曲，兩部電影劇本需要注冊，麻煩您給看一下…”

  嗬…，13年不開張，一開張就來個大客戶啊！

  王光雷小小的感歎一下，便從那帥氣男生手中接過來那疊資料，可當他瞅到最上麵的那張紙，就皺起了眉頭。

  “《老鼠愛大米》是火了，是沒有進行版權注冊，可是你們也不能就這樣強注別人的東西啊！

  前天來了個陳剛，今天又來了個你……”

  正義感十足的王光雷，還想繼續噴下去，那男生就微笑著遞過來一張身份證，“哦，忘了給您說了，我是來自北電的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