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人幾乎瞬間就聽出來了這句語氣平平，音調平平的話語中隱藏的東西：

  一個信號，一個示意的信號，打算將自己的表象掀開，對他露出隱藏於下麵的事物。

  這讓他產生了些許興趣。

  就如同在教會鎮遇到的那位阿爾弗雷德一樣，他確實能夠察覺對方是否另有所圖，但具體這個“所圖”的大小，以及其背後代表的含義卻是在對方主動暴露出來之前都無法知曉。

  萊頓.沃爾這個二道販子很平常，身上沒有透露出任何危險的氣質，白蘭頓光憑直覺就能明白十個他都打不贏一個斯內普，這輩子活到現在估計都沒參加過幾次流血的暴力行動，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就是個簡單的人。

  既然之前的交易對方都還算守規矩，沒有黑吃黑，沒有得寸進尺，對整個過程也守口如瓶，連一個故意留下的漏洞都沒有鑽，白蘭頓也樂得和對方進一步打交道，看看他能為自己，為霍格沃茨提供什麽更多的東西。

  白蘭頓拿過對方的杯子，給他倒了半杯酒說：“是什麽？你賴以生存的東西？我很好奇呢。”

  “哈哈說出來你可不要笑啊。”

  拿起酒杯一飲而盡，砸吧砸吧嘴，萊頓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說：“秘訣就是......膽小，和怯懦！”

  “噢？”

  “我家境不好，也沒上過霍格沃茨，從小就被人攆得東躲西藏，想去吃個飯都得小心遇上混混擂肥。所以我特別害怕暴力，任何形式任何方法能夠傷害到我的事情，我都想逃避得遠遠的。”半眯著眼睛，仿佛是在回憶過去，萊頓露出自己閃閃發亮的黃牙說，“但人總不能自己把自己給活活餓死吧？必須得吃點東西嘛所以我就四處打聽啊，哪裏有能夠好好吃飯，還不用擔心被人搶劫的地方。”

  “六歲開始我在倫敦流浪，花了兩年時間摸清了所有能夠好好吃飯的地方，漸漸地我開始好奇，為什麽其他地方那麽亂，這些地方就這麽安全呢？這個疑問在我的腦袋裏徘徊不去，促使著我去詢問了這些店鋪老板，並得知了他們各自的理由。”

  “幫派、政府、團體，每一個安全區背後都有著一定的勢力作背景，維持著地區的規矩與穩定，這才讓餐廳變成了一個能好好吃飯的地方。但不行啊？隻知道這些還不夠啊？勢力與勢力之間會起衝突，進而波及到這些飯館啊？萬一哪天他們出了問題，我又什麽都不知道的走進去吃飯，豈不是就要完蛋了嘛？？”

  “所以啊，我開始從他人那裏獲取消息，每日每日奔走在大街小巷，吸收每一個可能有用的說法，歸整到一起，讓我知曉哪些地方勢力是穩定的，哪些地方勢力是動蕩的，以此來決定我之後去哪裏吃飯，流浪在哪片區域。”

  “就這樣又搞了三年，在我幾乎將整個倫敦底層的一舉一動都置於眼下時，一隻貓頭鷹帶著一封我這輩子都沒見過的漂亮信封飛到了我麵前！那時開始，我才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份。”

  絮絮叨叨說了一大串話，卻在這裏便戛然而止，穿著名貴針織服飾的二道販子露出了笑容，對著白蘭頓說：“所以，你明白了嗎？我就像是隻停落在樹梢上，俯瞰著獅子與老虎搏命的光亮甲蟲幼蟲啊無論在什麽時候，我都隻想保證自己的安全位置，而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我必須將一切都置於自身的‘認知’之下，不然我就不會安心，不這麽做我就不可能晚上睡個安穩的覺！哪怕是那些大人物們的禁忌，我也必然會掌控的一清二楚”

  “謔......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

  嘴角勾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齜著牙，白蘭頓打趣得看著對方說：“這才是你接近我的真正原因，對麽？一個你無論怎麽查，怎麽猜，怎麽想，都無法認知的人，就這樣突兀的出現在了你視若珍寶，且是最大需求來源的學校當中————為了自己的心安，你無論如何也想要知道我究竟是什麽人！”

  “正確。”

  世界上不是隻有黑白兩色，哈利波特的世界也不隻有鄧布利多派和伏地魔派，尤其是對於隻要學習足夠多的魔咒就能一人成軍的巫師們，很多時候根本不必依賴於群體生活，有條件發展各種各樣的派別和主義。

  萊頓不是某一種顏色的代表，他是幾乎剩下所有顏色總和的代表，近二十年以來除黑白兩大巫師派係外，人數最多的便是他麾下的情報集團，為無數不想卷入紛爭，隻想好好過自己小日子的個體戶代言。

  曾是紅色接班人的白蘭頓當然能夠斥責他們是騎牆派，中間派，渾身上下充滿了小布爾喬亞的軟弱味兒，但他同樣也曾是政治學的學徒，知曉這個世界上並非隻有理想和敵人，更多的隻是被無端卷入其中的無辜者。

  所以麵對萊頓的開誠布公，白蘭頓隻是微微思索了一下，便給自己的酒杯倒滿，向對方高高舉起後，一飲而盡。

  ......

  ......

  “你早就知道那個人是萊頓.沃爾了，老頭子？”

  豎日清晨，鄧布利多在自己的辦公室內享受著難得沒有一場會議需要出席的周末，就聽見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轉過身就看到了一身酒氣，卻依然保持著完全清醒獵人小夥。

  “看來你終於學會自己走著從霍格莫德回校了，白蘭頓，已經有好些人向我詢問你那種快速傳送的秘籍了”

  抱著一杯甜可可，活像個養老的大爺，鄧布利多悠閑地坐在躺椅上側頭對他說：“然後，我當然知道那是萊頓.沃爾，他可是那些年少有能夠考到12門O評價的優秀學生————盡管事後，有多項證據證明他使用了多種擦邊的手段確定考題，但最終司法部認定，沒有一條法律可以給他定罪。”

  “這麽個鑽空子的人才，你居然沒有拉到自己這邊，反而放養似的任由他孤懸在外？可真不像你的風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