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六章:父母
作者:億點玄機      更新:2021-03-25 18:02      字數:2361
  君王並不接張百落的話茬,“最後再問一次,是否願入新世界。”

  魔神們並肩而立,將廳堂圍起,天上天下,密不透風。

  張百落揮劍血振,收劍入鞘,吐了口帶血的吐沫,神武的仙人形象有損,此時他反倒是個市井的地痞流氓。

  “入!”

  他咬牙道。

  還未等君王回話,他又接道:入你老母!”

  君王沉默無言,祂們這種生物並沒有父母子女的概念,但也能明白張百落是在羞辱自己。

  而廳堂前的張百落卻是又挨了一腳,被董璿踹出去老遠。

  “你還想入祂老母!好啊,張百落,我沒看出來,居然還敢對別的女性起心思!再說了,祂那麽醜的玩應兒,鬼知道是什麽垃圾生出來的啊!你怎麽這麽重口味!”

  董璿前半段河東獅吼,後半段卻是話音一轉。

  張玄生看的目瞪口呆,沒想到一向待人謙和的母親罵起人來會這麽犀利,教育了父親不說,還把敵人羞辱了一番。

  “語氣詞,語氣詞,這不是情緒到了嗎,當不得真的,我發誓對老婆大人忠貞不二,別的女人我看都不看一眼的!”

  張百落屁顛屁顛的跑回來討好老婆,若不是處在這等場景,說不定他都已經開始捏肩捶背了。

  “既如此,那我便送你們上路吧。”

  君王淡淡的開口,祂放棄了對張百落的招攬。

  “嗬——你真以為吃定我們一家人了?”

  張百落冷笑,也沒有再次拔劍。

  和妻子相視一眼後道:“我說過了,誰也擋不了我們夫妻倆要抱孫子,天道不行,你……也不行。”

  說著,他回身看向兒子,“兒子啊,對不住,爹娘沒本事,說好了你拜堂成親不會有人打擾的,可他們實在太煩人。”

  “爹!娘!”

  張玄生好像預感到了要發生什麽,瘋狂的撲擊屏障,撞的頭破血流,然而無濟於事。

  “起開,擋一會兒,我有話跟兒子說。”

  董璿將張百落拉開,讓他去抵擋那些“雜兵”

  “娘!娘,放我出去,我不怕了,我不怕,我真的不怕了,我要和你們在一起。”

  張玄生聲音激動而顫抖,近乎於祈求。

  “兒子啊,聽話,今兒恐怕我跟你爹要在這陪這醜東西多玩會兒,娘有幾句要交代你的……”

  董璿說到這裏,聽見後麵來了一句“長話短說!”

  顯然生怕自己媳婦對兒子囉嗦的性子這時候體現出來。

  董璿笑意盈盈,沒理身後那個,道:“兒子,以後你可能就不記得爹娘了,但要記得好好吃飯,好好穿衣服,夏天別熱著了,冬天記得穿厚點……”

  “……還有啊,要記得多交些朋友,最好還是去學堂吧,總歸讀讀書還是有用的……”

  “董璿!你有完沒完,知道什麽叫長話短說嗎!?”

  背後,男人血戰的聲音響起。

  “閉嘴,我還沒說完呢。”

  後麵的男人頓時又閉嘴了,強提氣息再戰。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你可一定要娶個媳婦,娘不在也沒法逼你了,下次就找你自己喜歡的吧,早點給娘抱個孫子……孫女兒也行,娘不挑,都有最好!”

  到這裏,董璿停下來了,她其實還有太多想說的話,但有人撐不住了,她其實也撐不住了,之前的那次傷變得越來越嚴重。

  高高在上的君王出手了,親自送這對夫妻上路,是祂對強者最後的尊重。

  然而這次張百落和董璿沒有抵抗,隻是笑了笑,抱在了一起。

  衣袍湮滅,骨肉化去,張玄生的嘶喊痛徹心扉,五指抓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血痕。

  “咦?”

  可君王卻忽然發出了疑惑的聲音,既然是滔天的憤怒:“爾敢!”

  祂從未顯露過憤怒的情緒,然而此時卻像是怒至瘋狂。

  夫妻倆湮滅之處,一道白光亮起,在這無垠的黑暗虛空就像是那點亮世界的希望火光,可以燎原。

  那光芒又星星點點,瞬息之間便化為了純淨的光華,那是極致的光,一切黑暗都要被驅散,一切因果都要被逆轉。

  世界的一切都在倒退,本已死去的魔神們血液回歸,本已破碎的世界再次拚接,本已降臨的君王被強行拉回!

  而小屋中,張玄生木然的看著這一切,他的身軀竟然也在變小。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隻知道,爹娘逝去了,他們永遠的離開了自己。

  眼淚不住的流下,但不管他的喊聲再怎麽撕心裂肺,都無法更改眼前的一切。

  在心神悲痛至將要昏迷前的那一刻,張玄生再次感到了溫暖,他恍惚睜開眼,看到爹娘再次向他擁抱。

  “兒子,你是我們獨一無二的寶貝,記住,你是獨一無二的!活下去。”

  父親的聲音再次響起,語氣鄭重,他剛剛要說的話沒說完,這是他對兒子最後的提醒。

  隨後,在泡影即將完全消散時,幾乎是同時的,兩人露出了溫柔的微笑。

  “兒子,爸爸/媽媽愛你。”

  張玄生的淚如海崩,哭到不省人事,而他的身軀卻越變越小。

  世界在回退,而他卻被一團白光托起,穿過了因果時間的屏障,抵達了另一個本應和此界永遠無關的地方。

  ………………

  九霄大陸,神封門,洞府內。

  張玄生緩緩的睜開了雙眼,淚流滿麵。

  他曾經的疑惑都解開了,他埋怨過,痛恨過。

  他痛恨將自己遺棄的父母,難道因為他倒黴,就棄他於不顧?

  兒時,每當他透過窗戶,看著街上被父母牽著手,吃著零食的孩子時,他都會羨慕嫉妒,他都會在想,為何他沒有爸爸媽媽?

  為何他的爸爸媽媽,是如此無情冷血的人,在他還是嬰兒時就將他遺棄在醫院。

  可現在一切的謎團都揭開了,往昔的一幕幕畫麵閃過。

  婚禮前父親對自己囑咐的那些羞人事,他和父親去年一起上山打獵的事,戰爭結束父親歸來時夕陽下的身影,一家人冬日在屋中圍在火盆前取暖,庭院中飄香的蒜黃炒雞蛋,爹娘為了給自己夾菜在飯桌上爭吵,他在山上采藥扭了腳母親給自己推拿,他抱著父親給他做的木質玩具歡喜雀躍,他……記憶慢慢倒放,直到他第一次記事蹣跚學步拉著父親的褲腳的時候。

  張玄生哭哭笑笑,口中喃喃自語,近乎瘋癲,像是在對自己說話:“原來曾經有過那麽牛逼的一對男女愛過你,他們愛你……直到他們死。”

  他有爸爸媽媽。

  隻是他們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