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武漢到重慶，從重慶到成都，從成都到台北，從台北到上海，一場接一場的演唱會，一地接一地的趕赴行程，就像是機器一樣輪軸翻轉——再精密的儀器，在高強度的連續工作中都有可能致使零件損壞，而S.M.公司既不像是瑞士製的名表那樣精密，EXO的成員也並不是工藝精良的零件。

  零件一件接一件的損壞，再逐漸恢複，再損壞，再恢複，在密集的行程中，為了完成屬於他們的第一次巡回演唱會，幾乎所有EXO的成員們都在不同時段帶著不同程度的傷病站上過演唱會的舞台。

  在巡回演唱會的頭幾場時身體和精神狀況都還很是不錯、甚至還有足夠的餘力能夠照顧、幫護身邊其他身體狀況不佳的成員，然而在最近這段時間裏，王南芊終於也倒起黴運來，先是持續了接近近一個星期的頭暈，然後就像是鹿晗一樣開始斷斷續續的發了一陣低燒，接著非常不湊巧的，在接連舉辦三場的上海演唱會的最後一場時，當著全場的觀眾、甚至是就坐在台上的他的父母的麵前，膝蓋上的舊傷就那麽複發了。

  從上海站的第二場演唱會的中途開始，他就覺得自己膝蓋上的舊傷有些隱隱作疼，然而程度卻並不是很嚴重，原本想著再堅持一天，撐完第三場演唱會之後就能休息那麽兩三天、好好緩解一下的王南芊卻明顯有些不走運，在第三場演唱會的最後階段，在進行著‘Growl’這首歌的表演途中，一個下跪的地板動作讓他差點就沒能再重新站起來。

  父母難得能夠在眼前真真切切地看著自己背井離家多*的兒子風光無限的站在舞台上，他怎麽能就這麽倒在舞台上？

  在那由應援燈牌組成的滿天星光中，他硬是咬著牙撐完了最後的返場舞台。

  於是在終場的時候，前些日子還是他攙扶著幾乎走不動路的鹿晗下台，現在卻要換成鹿晗來攙扶他下台了。

  “哥，你還好嗎？等會兒還能去嗎？

  不光是王南芊的父母，因為上海到北京的交通便利，再加上他們又在上海接連開演三天，鹿晗的父母和張藝興的父母剛剛也都在看台上看著他們——按照原本的約定，等一會兒他們的父母會前來後台看望他們，然後大家再一起開開心心的吃頓飯，然而眼看著這位哥的狀態，鹿晗不由得有些擔心起來。

  “......稍微緩一下就會好些的，膝蓋上的**病了，你也知道的。

  鑽心的疼痛，讓他臉上的表情都有些控製不住的開始抽搐，然而當聽到鹿晗這樣的詢問的時候，他卻還是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不光是在寬慰正在擔心他的鹿晗，在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心理上的自我安慰——就好像事實就像他所說的一樣，隻要稍微緩一下，他的膝蓋就會真的好起來。

  “哥......這麽下去，真的撐得住嗎？

  攙扶的人和被攙扶的人的身份進行了交換，這一次輪到鹿晗在王南芊的耳邊輕聲低語了。

  因為膝蓋處正在發作的舊傷完全牽動了王南芊全部的注意力，以至於他完全**注意到鹿晗此刻那顯得有些與平常不同的語氣——他還以為鹿晗就隻是在詢問他膝蓋處的傷勢，於是也就隻是重複著他剛剛所講的話。

  “緩緩就能好的......你看我現在還能走路，還沒到那麽糟糕的程度。

  那麽糟糕的程度？

  現在這樣的程度，還不能算是糟糕的程度嗎？那麽到底要多糟糕，才能被稱作糟糕？

  看著身邊的王南芊此刻那麵色格外蒼白的臉，鹿晗心中也不禁興起了一陣波瀾。

  從還是一個練習生的時候開始，直到現在，這位哥都是他們之中最努力、最踏實勤懇的人，無論是唱歌跳舞還是演技亦或是創作，這位哥的實力都有目共睹，最難能可貴的是他的性格溫和又深得公司的老師們和職員們的喜愛——也正是因為這位哥是這樣出色的一個人，他才會被飯們昵稱為‘NAN會長’、才能成為EXO這個組合中現在人氣最高的那個人吧？

  可這樣付出，得來的回報，卻隻是在人氣這個層麵上而已——而人氣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誰知道什麽時候就會離你而去呢？也許隻需要一個緋聞，也許隻需要一次**的選擇，作為一個Idol，身上的人氣和光環就都會在瞬間消失的。

  像他們這樣吃青春飯的職業，在擁有了人氣之後，如果不能盡快的將這份人氣轉換為相應的回報的話，當他們*紀再大些、*輕帥氣的後輩們再多湧現出一些之後，那時候就一切都晚了。

  可是現在呢？

  拚到這種地步，渾身傷痕累累還要不休不止的工作——在S.M.公司這樣的行程安排下，他們幾乎是在以透支自己的身體和健康為代價，穩固著他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為公司掙取著大把的利潤，可是付出了這樣的代價的他們，在金錢上又得到了怎樣的回報呢？

  在EXO這個組合中，如果論收入的話，擁有著獨一份的版權費用、在團隊中無論是人氣亦或是得到的資源都是數一數二的這位哥前些日子剛剛在首爾買了一間小公寓，花掉了他出道兩*多來的全部積蓄。

  如果不是在韓國，如果不是在S.M.公司的話，如果是在國內的話，可能隻需要接下一兩個代言合同，花上那麽一兩個星期進行拍攝，掙到的錢大概就夠買下那件公寓了吧？

  自從吳亦凡那個家夥對公司提出了解約訴訟，就那麽不管不顧的回國之後，已經有不少來自國內的經紀公司用各種千奇百怪的方式聯係到了他——他們所提出的合約意向，無論是從金額上，還是從形式上，對鹿晗來說都有著幾乎無法抵擋的誘惑力。

  如果不是在當初在吳亦凡出走之後，跟王南芊這位一直關照著他、也是在韓國這麽多*來關係最為親近的親友做出過那樣的承諾，鹿晗甚至都覺得自己**任何理由不去接受那樣的合約。

  然而那個時候，他心中想著的仍舊是，他和這位哥約定好了，堅持過這段時間，然後他們就一起跟公司攤牌——無論是設立工作室也好，還是就此解約回國也好，那個時候總會一切都有個結果的。

  可是隨著情況越來越糟糕，在他的身體和精神都漸漸的快要支撐不住、在他明明病的厲害卻仍舊被公司強迫著參與源源不絕的各種行程之後，鹿晗的心中對於這份承諾的堅持也被徹底的動搖了。

  事情都已經到了這樣的境地，到了這樣的狀況，已經不隻是情義的問題了。

  攙扶著王南芊慢慢的沿著通道走到後台那間屬於他們的待機室前，騰開一隻手推開麵前的那扇門，才正準備要扶著王南芊坐到待機室裏的沙發上，幾個在明顯與演唱會後台的整體風格格格不入的身影就那麽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那其中也有他的父母。

  瞬間變得滿是擔憂的視線，那關切的表情，都傳達著那份絕不摻雜任何一絲雜質的毫無保留的愛。

  無法與他人言語的委屈，滿身的疲倦與煩惱，在這一刻都像是被無限放大了一般。

  鹿晗隻覺得心中有股莫名的情緒猛然升起，他強壓著想要落淚的衝動，滿腦子裏隻剩下了前些日子裏、他發低燒難受到不行卻還要跟著其他成員們一起早起趕行程時的那天夜裏，當他實在有些支撐不住、於是終於打電話回家的時候，他所聽到的那句話。

  ‘孩子啊，撐不住的話，就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