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的那個春天。

  我和她的人生第二次發育已經進行了很久。

  我們都已經變得跟以前不同了。

  現在，此時此地，我想要確認一件事情。

  在我體內瘋狂湧動著、飆升著的激動分子。

  是因為被從小一起長大的同伴發現了自己已經變得和以前不同的模樣而感到害羞。

  還是因為，

  對這個一直以為隻是朋友的人，開始的，

  我的初戀。’

  如果現實生活也能夠像電視劇的劇本裏寫的一樣，所有的事情都那麽簡簡單單，隻要想做就可以隨意地去做，那該多好？

  如果初戀真的是這麽簡單的事情，那該多好？

  ‘看見漂亮的女孩子就想追求，看見長的帥氣的男人就犯犯花癡。’

  如果感情就是這麽簡單的事情的話……也許感情就是這麽簡單的事情的話。

  用水龍頭裏流出的涼水狠狠地揉搓著臉，感覺自己的緊張心情好像稍微得到了一點緩解，李時言已經在和鄭恩地講話了，在他們兩個人對完台詞之後，就終於到了那個鏡頭。

  到了這個被申元浩導演和李明翰PD刻意安排到了正式放送前最後才拍攝的這個鏡頭。

  “哎西！”在李時言故意拉尖了嗓子的尖叫聲中，她向著自己走了過來。

  不斷靠近，鄭恩地的腳步聲也變得越發清晰起來。

  猛地抬起頭來，水珠從頭發上不斷淌落到他的臉和赤裸著的上半身肌膚上，因此而稍微變得有些模糊的視線裏，擺著一副百無聊賴的表情的鄭恩地出現了。

  高中女生的校服，剪的齊齊的劉海，印著暗色花紋的寬發卡，一隻手裏還拎著拖把：本來就是在真實的校園裏進行拍攝，看到這幅打扮的鄭恩地，他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自己真的像是回到了還沒有來到韓國的時候。

  那時候自己隻是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在嚴格的家教下為了能考上一個好大學而努力學習著：這麽一想。自己這輩子做的第一件“叛逆”的事情，大概也是唯一一件忤逆了父母的意願的事情，就是跑到韓國來做練習生這件事情吧？

  然後自己的人生從此就走上了一條完全不同的道路：隻能依靠自己、隻能奮力用自己的雙手去開拓未來，在這樣的七年生活裏。比起那些同齡人來，自己到底失去了多少美好的回憶和青春？如果能夠重新選擇一次，自己還會做出像當年那樣的選擇來嗎？

  李時言甩著滿頭滿身的水珠，拎著上衣哼著歌從水池的另一側離開了鏡頭的拍攝範圍：用餘光感受到了這件事的王南芊知道現在已經到了最重要的時刻，他輕輕抿了抿嘴、定住了心神——現在已經不是回憶往事、感傷過去的時候了。他邁起腳步向著身前的那個女孩走了過去。

  被眼前的這個男人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的臉，眼神不自覺地開始漂移起來：鄭恩地不是對這一場Kiss戲不緊張，她之所以能在所有人麵前表現得那麽輕鬆、就像是毫不在意一樣，是因為要跟她搭戲的那個家夥比她更加緊張——現在真的站在了鏡頭前，麵對著對方的視線，她自己的心髒卻不自覺地飛速跳動了起來。

  他走過來了。

  他走過來了。

  他走過來了。

  “確認。”

  在這個簡單的韓語單詞從對方的口中吐出之後，總是帶著溫和笑容的那張清秀的臉龐在視野內急劇地放大，然後她就感受到了：

  薄薄的。

  有些涼。

  還有些抖。

  “Cut！南芊你在搞什麽啊！”在聽到申元浩導演的大喊的一瞬間，那個男人猛地仰著身體倒退了兩步，鄭恩地才反應過來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知道剛才鏡頭裏你的臉有多僵硬嗎？都能把觀眾嚇死！放輕鬆一點。要不要喝點酒？”知道這個S.M.公司出身的孩子到底是什麽“情況”的申元浩導演不忍心過於苛責，他竭力地控製著自己的語氣，甚至還在臉上堆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幾分的笑容。

  “導演，對不起，我會努力的，” 壓抑著自己現在激蕩不安的心情，王南芊向著申元浩所在的主鏡頭的方向彎腰道歉。他自己也知道剛才一定是會被喊cut的，在碰觸到鄭恩地的嘴唇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呼吸困難、連心跳都快要停止了：他完全能想象得出那時候自己臉上的表情會僵到什麽地步，“不用喝酒的。這一次我肯定沒問題的。”

  “確認……”

  “Cut！哎西！誰那裏有燒酒？”這已經是第八次喊停了吧？還是第九次？申元浩揉著太陽穴，覺得那裏都快有青筋爆出來了：再怎麽能夠諒解這個孩子，可是他現在既然在劇組裏，就是一個演員。就是在工作——因為同樣一個人的問題而這麽多次喊停，在“請回答1997”這部劇裏還是頭一次，他覺得自己的忍耐已經快要到了極限，“沒有嗎？誰趕緊去買一瓶去！南芊你先休息一下，等一會兒稍微喝點酒再重新拍。”

  “導演，我……”還想要最後試著掙紮一下。沒想到申元浩理都不理他，徑直從攝像機後麵站起身離開了原地：本來以為自己應該會越做越好的，沒想到因為在鏡頭前Kiss和太想要拍好的雙重壓力之下，竟然會一次接一次的失敗。

  “Oppa，Oppa？”望著申元浩的背影，懊惱又沮喪的情緒充滿心間，直到鄭恩地的聲音從身邊響起，他才醒過精神來。

  Oppa……？這是在叫自己嗎？前麵連名字都不加了？

  “啊……？恩地，你在叫我嗎？”

  “當然是在叫你了，不然還能是叫誰？”就像是看穿了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麽一樣，鄭恩地一把摟住他的胳膊，把他像著片場的角落裏拽了過去，“都已經Kiss了這麽多次了，還不能叫的親密一點？”

  第一次的時候，大腦一片空白。

  第二次的時候，像是觸電了一樣。

  第三次的時候，感到心動。

  第四次的時候，開始覺得習慣。

  ……

  現在，好像已經有些像是在享受了。

  ‘看見漂亮的女孩子就想追求，看見長的帥氣的男人就犯犯花癡。’

  如果感情就是這麽簡單的事情的話……也許感情就是這麽簡單的事情的話。

  人總是要長大的，人間成長的法則就是，少年會變成男人，少女也會變成女人——可是在變成女人之前，在少女時代稍微的“瘋狂”一下，又有什麽不可以的呢？青春本來就該是這樣的東西，不是麽？

  一個壓抑了自己七年，在難以呼吸、難以生存、殘酷又冷血的環境裏成長為男人的少年，他的世界裏隻有那些鐵血一般的規定，那些紀律、那些責罰、那些冷冰冰的事實讓他隻能選擇像是一個機器一樣的運轉——而他所麵對的這個女孩，這個不到二十歲、叫做鄭恩地的女孩，雖然已經是一位出道了一年多的“前輩”，然而她從選拔試鏡到正式出道隻經曆了兩個月的時間——他用鮮血和傷痛所換來的那些顧慮、那些謹慎恪守的東西，對於這個女孩來說都還是未曾經曆、未曾感受過的。

  人都是在受過傷之後才會成長，而有些人明顯還在“成長”中。

  “Oppa，說‘啊’。”

  “恩地啊……？……！”

  尾音被迅猛地堵在嘴裏，咽回氣管，震驚在漸漸變得難以呼吸之後也消失不見。

  也許是十幾秒？還是幾十秒？

  終於可以呼吸了，他沉重的喘著氣，腦海中隻剩下一片空白。

  “Oppa，現在還會緊張嗎？”

  鄭恩地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就像是個拿到了聖誕禮物的小孩子一樣。

  沒有得到回答，她輕盈的翻了個身。

  “嗯，我很喜歡蘋果味的口香糖的，幸好不是薄荷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