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真的麽？趴在宿舍的床上，手機屏幕的右下角那塊碎裂的地方好像都不再顯得那麽刺眼，王南芊也弄不清楚現在的自己到底是怎麽了，他隻覺有一股奇異的暖流在他心裏橫衝直撞。

  隻因為他的手機屏幕上清晰的顯示著的那一串號碼。

  王南芊到現在都不敢相信他真的說出了那句話，他也不敢相信那真的是他自己做的事情：腦海中回放著當時的場景，他捂著自己的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

  “NAN哥，你怎麽了？”樸燦烈被旁邊床上這位時而傻笑時而喘氣的哥哥搞的心神不寧，他揉著眼睛扭過身，抱怨了起來，“你這是最近寫歌寫出問題了嗎？要不要我幫哥參考一下歌詞？”

  寫歌出了問題？他現在滿腦子都是今天在後台待機室門口的那個場景，早就把歌詞的事情扔到了天外，竭力試圖緩和著自己的情緒，王南芊從床上一個挺身坐了起來：“哥的煩惱多著呢，你這種無憂無慮的人怎麽會懂？”

  “哥有煩惱？我幫哥開解一下啊？”樸燦烈是EXO這個組合裏最樂天派的一個人，他的人生信條就是沒有過不去的坎坷：這個從小就靠著出眾外貌在公司裏一路順利過關斬將直到出道的家夥其實就沒遇到過什麽真正的困難，自然也沒有什麽煩惱和憂愁。

  不理會樸燦烈在身後念念叨叨的話語，王南芊拿著手機徑直走出了房間，淩晨一點的時間，宿舍裏早已經徹底安靜了下來：他輕手輕腳地摸進了衛生間裏。

  自己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反應？這還是他認識的他自己嗎？

  “前輩今天的舞台真的很有魅力，完全大發。”

  “謝謝你，你們的舞台也非常的帥氣。”樸初瓏微泛著粉紅色的可愛圓臉好像就在眼前，輕聲道出的話語更是襯托得她的聲線有種動人的魔力。

  “前輩這是？”

  “是正雅Oppa讓我來向你道謝的……”一句話還沒說，這個女孩就已經被鹿晗怪異的目光看得低下了頭。

  “道謝？”

  “啊，正雅Oppa說，謝謝你在台上的時候把我們和少女時代前輩……”又是隻講出半句話來，鹿晗這個家夥已經成為妨礙他和這個女孩交流的重要幹擾因素了。

  “鹿晗啊，你能不能先給我滾進待機室裏去？”這句話用的是中文，盡管粗魯了一些，可是也不用害怕樸初瓏會聽懂。

  “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唯一的幹擾因素已經撇著嘴走回了待機室，眼前這個女孩子的語氣終於流暢了起來。

  “真的不是什麽特別的事情啦，前輩本來就是非常有魅力的藝人，而且也給了我很多幫助和鼓勵，感謝前輩也是應該的。”林炫均剛剛教訓自己的話語還在耳邊環繞著，這種時候絕對不能再說什麽多餘的話，必須要用官方口吻來進行對話才行。

  “啊？我……什麽時候做過那些事了？”看著這個女孩有些呆呆地張開了嘴，那副驚訝的表情讓他差點笑了出來。怎麽可能告訴你就是因為看到你這樣的身材，才更加下定決心要好好管理身材呢？這種血淋淋、活生生的反麵教材簡直就是督促人進行身材管理的最佳動力。

  “前輩不是幫我挑過一對耳釘麽？泰妍前輩說她很喜歡，要不是前輩的幫忙，我還真的不知道該送她什麽好。”把聲音壓到低的不能再低，這件事情隻有他和鹿晗知道，如果讓林炫均知道他在這次的打歌舞台之前就見到過樸初瓏，還曾經一次“逛過街”，那今天發生的狀況絕對不會隻是他被數落一頓就能完結的。

  “泰妍……前輩？上一次你隻說是公司裏的女前輩，原來是……”糟糕，光想著和林炫均之間的對話，早就忘記那一次是怎麽跟這個女孩講的了，這一下說漏嘴了，該怎麽把話圓回來？

  “上一次的時候可能忘記跟前輩說清楚了，哎呀，不是……”她剛剛還一直低著頭，怎麽突然就抬起頭用這麽詭異的眼神看起自己來了？越想解釋，反而越變得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起來。

  “原來那個緋聞是真的啊？”

  “不是真的啊！是假的！我跟泰妍前輩之間真的什麽事情都沒有啊！前輩千萬不要誤會啊！”越怕聽到什麽，就越會聽到什麽，其實明明不用這麽著急的辯解，可就是感覺到一陣莫名的心慌意亂：和金泰妍的那個緋聞可是讓他頂著“渣男”的這一頂帽子度過了很長的時間，直到最近情況才好轉起來，這實在是不堪回首的一段回憶。

  “我是開玩笑的，你不用這麽大反應啦。”

  這女孩笑了。

  這還是今天在後台第一次看到這女孩笑出來。

  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在舞台上講那些話，為什麽會想要鼓勵她、會想要為她應援。就像當年用那半生不熟的韓語去向金泰妍搭訕時一樣、就像讓薑澀琪去幫裴珠泫融入練習生圈子時一樣，有些事情明明跟自己沒什麽關係，可他卻會下意識地想要做些什麽：這女孩子擁有那樣甜美的聲音，就應該搭配上這樣美麗的笑容才對：像悲傷和落寞這樣的負麵情緒，都不應該產生在一個正盡情綻放著青春活力的花季少女的身上。

  “上次請我吃蛋糕的事情都還沒有好好感謝你，今天又……幫了我，真的很感謝你……”還沒想好要怎麽回應對方，就又聽到了對方的聲音。

  “前輩，其實……前輩如果能好好進行身材管理的話，一定會在舞台上更加光芒四射的。對於這件事情我非常有經驗的，如果有什麽地方可以幫到前輩的話……”當意識到從自己嘴裏說出了什麽樣的話之前，聲音已經先發了出去。到底為什麽會講出這樣的話？這真的是自己會講出來的話嗎？

  “你……是說要幫我……？”

  “如果前輩願意的話，我可以分享很多經驗給前輩……我是說……”無論再怎麽試圖把話說得更加委婉，卻也沒有辦法掩蓋話中的意圖了——可是王南芊根本就不相信這真的是自己會講出來的東西。

  不停地用涼水擦洗著因為回想起當時的情景而熱得發燙的臉，他在衛生間裏低聲的咆哮了起來，說不清是興奮還是羞澀，他怎麽會想要向一個隻見過三次麵的女孩要聯係方式的？放在今天之前他絕對不會相信自己會做出這樣的舉動：隻有記憶裏樸初瓏那迅速變得通紅的臉和手機屏幕上那一串數字提醒著他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在了他自己身上的事情。

  這樣輕浮的行為一定會讓女生討厭的吧？可是樸初瓏確確實實把她的號碼告訴了自己，這是不是說明她不討厭自己？自己為什麽會在意這個女孩會不會討厭自己？難道自己居然對這個隻見過三麵、甚至連話都沒講過幾句的女孩產生了好感？這是不是太荒謬了？

  “我到底是怎麽回事？”

  對著鏡子裏的自己，王南芊想要從那張臉上現在的精彩表情裏找出些他會變得這麽奇怪的原因，他隻覺得自己的耳畔一直回蕩著那個女孩就像巧克力布朗尼蛋糕一樣甜到他心裏的聲音。

  ‘芊Oppa，我和澀琪剛剛看了你們今天的舞台，真的好帥氣！超讚！’

  握在右手裏的手機震動了起來，那一陣震感讓王南芊回過神來，低頭看向手機屏幕上那簡短的兩行字符，他就像一個溺水的人忽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作為一個女孩子，裴珠泫的心思肯定要比自己細膩得多，他飛速地回複了過去：

  ‘珠泫啊，我沒有談過戀愛，所以不是很明白。到底怎麽樣才算喜歡一個人？要怎麽樣才能確定對一個人的心情？’

  裴珠泫的回複比以往仿佛都要來的慢很多，他在衛生間裏足足轉了十幾圈才等到了這個女孩的回複：‘雖然我也不是很明白，可是感情應該是沒有道理可講的，喜歡就是喜歡，與相處的時間長短和對象是誰應該都沒有關係吧？如果喜歡一個人的話，看到那個人的身影的時候，心跳就會不自覺地加快吧？不過芊Oppa為什麽突然問這個？’

  是沒有道理可言的嗎？

  就算是這樣，王南芊也不敢相信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是不是因為在做練習生的這些年過於壓抑著自己的個性和情感，所以在出道之後、在那些壓力得到了某種程度的釋放之後，讓自己反而變得對女人沒有抵抗力了？這些年在S.M.公司什麽樣的漂亮女人沒有見過，要說值得動心的女人真的很多，他怎麽會突然這麽在意起這麽一個連身材都管理不好的女人？他怎麽會為了這樣一個女人在舞台的訪談上說出那樣的話？他怎麽會為了這樣一個女人做出這麽衝動的事情？

  是因為她和S.M.公司那些漂亮到過分的女人不同，是因為她身上有一種更容易讓人接近的平凡感嗎？到底是因為在樸初瓏身上能看到共性所以產生了同情，還是真的……喜歡上了這個女人？

  不，不該是這麽簡單的事情。

  在衛生間裏不停地轉著圈，一點一點試圖整理自己的情緒，他越發地覺得出道後的這些日子自己真的變得奇怪了起來。

  怎麽會突然會變成這樣的？就連上一次客串MV時看到金泰妍的時候——明明已經是這麽多年的親友——他都清晰地記得自己的心跳變得快了許多：按照裴珠泫的說法，這不就是好感麽？他怎麽可能會對金泰妍產生這樣的情感？那可是已經相識了七年的朋友啊？

  如果說五六年前大家都還是練習生的時候，那個時候也許他真的在某些時刻對這個女孩動過心。可是如今這麽多年過來，他們的關係早已變得像親人一般，他簡直不能相信自己會對金泰妍產生“異性”之間的感情。

  這麽多年一直為了出道這個夢想而奮鬥，感情這件事是他連靠近都不敢靠近的禁區——因為樸初瓏這個無法以“親友”和“妹妹”來定義的女人的意外出現，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不是對異性沒有產生過好感、而是他一直在刻意為尋找各種借口來躲避著這種“不適合”自己的情感——這讓他不由地有些慌亂了起來：他可是個才剛出道的男idol，自己身上怎麽可以、怎麽可能發生這樣的狀況？

  手中的手機再度震動了起來，看到屏幕上那一連串的韓語字符，大腦裏本就因胡思亂想而生成了太多雜七雜八的念頭，這一瞬間王南芊覺得自己的頭腦裏簡直就像是塞滿了漿糊一樣，再也無法轉動：

  ‘晚安，我是樸初瓏。我現在好餓啊，你晚上覺得餓的時候都會怎麽做？’

  這個女人，在這種時間、以這種方式出現在自己的世界裏，完全攪亂了他這麽多年為了出道這個夢想而堅守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