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國

  長公主府內氣氛凝滯，每個人都將聲音壓得極低，腳落在地麵時幾乎都不會發出聲音，偌大公主府內，落針可聞，卻是每個人都懸著心。

  知道的人則更小心，不知道的人懸著心，莫名感覺頭頂已經懸了一把刀，隨時可能落在他們的脖子上。

  太極殿

  地麵一片狼藉，滿地的碎瓷片、墨汁、水漬，還混合著很多奏折，看起來混亂不堪。

  李元灝一張臉黑沉得跟墨汁有的一拚，心底仿佛壓抑著一頭怪獸，隨時可能會他放出牢籠。

  “這件事情給朕徹查，隻要跟這件事情有關聯的，全都抓起來。”想了想，又交代下手俯首聽令的衛彰，“這件事情全權交給你們左武衛，誰若想插手，給我往死裏辦。”

  下手的衛彰心尖兒隨著皇帝最後一句話顫了顫，衛彰是定北侯府二公子，衛楠的親二哥，掌管左武衛已經三年，對外算是皇帝身邊貼身護衛，很多時候他的行動代表了皇上的心思，如今讓他放開手腳大幹一場，擺明了是真的動怒了，那些一次又一次試探這位帝皇底線的人，這次怕是真的小命休矣了。

  “高公公，安排一下，朕要出宮。”沉著臉冷冷吩咐了一聲，目光掠過地麵狼藉，目光平靜移開，轉身往偏殿而去。

  身後高公公亦步亦趨跟著，心跳如雷。

  多少年了，跟在這位帝皇身邊，他從來都是克製隱忍的，可今日這麽大的火氣，仿佛將這些年來心裏壓抑的火氣都爆發出來了，而且他有預感，這隻是一個開始，接下來，才是那些人的噩夢。

  心裏也不得不感歎長公主的能耐，自古恐怕也沒哪位公主能夠有長公主這般的放肆和脾氣了，偏偏皇上還寵得很，誰都說不得半句。

  外麵那些人都說這是皇上在棒殺長公主，可高公公是跟在皇上身邊伺候的老人了，潛邸之時便隨侍左右的，看得自然比很多人明白，他們這位皇帝陛下就是因為那些流言，更加明目張膽的寵著長公主，讓人說不出個不好來。

  如今長公主中毒，觸碰到了這位皇上的的底線了。

  皇上是微服私訪到的長公主府，可盡管如此，仍舊驚動了很多人。

  衛楠提前接到了二哥衛彰的通知，提前安排好了一切，木著一張臉迎上宸皇，恭敬行禮。

  皇上卻不打算和他廢話，單刀直入問公主情況，並提出要去見一見公主。

  宸皇要見自己的女兒，誰都攔不了，隻是衛楠覺得奇怪，心裏默默吐槽，這位皇帝陛下真是個喜怒無常的人。

  其實李元灝已經從探子口中知道了女兒的情況，隻是做做樣子也要先問問，一路往房間走一邊聽衛楠說起女兒的情況，聽到女兒昏睡不醒需要解毒後才會蘇醒的說辭時，盡管知道，再度聽到，心裏仍舊一陣揪疼。

  “這件事情，朕會徹查到底，公主這邊，不管用什麽辦法，一定要給公主解毒，否則……”後麵沒了聲音，但陰惻惻的目光看得人頭皮發麻。

  後麵的內容，不用猜，都知道是什麽了，就不會是什麽好結果。

  負責給朝樂解毒的太醫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就冒了出來，看著侍女端著空空的藥碗走出房間，心跳如雷。

  “趙太醫，怎麽了？”隔趙太醫比較近的衛楠發現了太醫的不對，轉過頭看向他。

  一個沒忍住，雙腿一軟，渾身一個哆嗦，砰的一聲跪了下去。

  這舉動，讓衛楠心底湧上一股不詳的預感。

  “你有什麽瞞著我？”宸皇看著地上跪著渾身顫抖的趙太醫，目光冷厲掃向地麵的人，聲音陰寒似乎來自十八層地獄的魔鬼。

  本來已經夠緊張的趙太醫幾乎被嚇得失聲。

  好在多年太醫的經驗，和宮內貴人打交道的機會多，練出來的臨場應變能力還不錯。

  咽了咽口水，不敢再有所隱瞞，直接將他的猜測給說了出來。

  “你昨晚為什麽不說？”衛楠聽完後衝動的第一個衝過去，一把將地上跪著的趙太醫給拎了起來。

  本來就是練武之人，像趙太醫這樣的文弱醫者，如何可能鬥得過，掙紮半晌無果，滿臉通紅呼吸不暢，雙腿在半空中亂瞪，眼睛瞪圓了看著拎著他的衛楠，生氣加上恐懼，什麽都說不出來。

  衛彰一直站在不遠處，此刻看到弟弟的舉動，嚇得連忙衝上來製止，“先把趙太醫放開。”

  血紅著眼睛，幾乎要吃人的模樣。

  趙太醫嚇得站穩後連忙往後退了好幾步，生怕被衛楠欺上來繼續打。

  手固定在弟弟的肩膀處，衛彰的眼裏帶著擔憂，轉而看向不遠處站著的宸皇，“皇上，微臣弟弟隻是擔心公主情況，情急而為，還望皇上恕罪。”說著撤了一把弟弟，拉著一起跪下。

  腦子裏亂糟糟的，思緒早就飛到了朝樂身邊，滿心都是朝樂解毒的事情，哪兒還關注其他，被哥哥大力一推，腿彎一痛，順勢就跪了下去。

  衛家是他的心腹，衛彰是他的近衛，衛楠從小跟女兒一塊長大，出色的才華和外貌卻甘願跟在女兒身邊做個小護衛，他都看在眼裏，隻是女兒的命格，注定了他們不可能成為一對，但心裏對衛楠的印象還是不錯的，加上他剛才的行為他心裏是高興的，所以聽了衛彰的話後自然不會怪罪，“定北侯府忠心可嘉，衛楠隻是憂心公主，朕如何會責怪，都起來吧。”說著抬了抬手，示意跪著的兄弟倆起來。

  旁邊的趙太醫瑟瑟發抖。

  剛好感覺有人喊他，抬頭對上一雙不怒自威的眼睛，更是嚇得麵色慘白，努力壓著心中惶恐，“皇上，公主的情況微臣昨晚隻是有猜測不能確定，直至今日喝了兩副藥的公主情況毫無起色，脈象沒有絲毫變化，微臣才有的新定論，並非刻意隱瞞不報啊。”

  這種情況如果不解釋清楚，恐怕他會卷入無盡的麻煩中，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