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當天晚上的晚飯自然全都晚了。

  但李琰卻覺得這是他出生以來吃得最暢快的一頓飯。

  最開始他是拒絕吃下水的。

  可衛大哥和皇姐根本不和他廢話，隻介紹了一下桌上的菜後，皇姐就自顧自拿起碗筷開吃，根本沒招呼他的意思，而衛大哥也接著拿起碗筷開動，吃了一筷子後就埋頭繼續吃，完全不跟他說一句話。

  李琰覺得自己受到了冷落，心情極差，可桌上三個人，兩個人吃得歡，就他一個人傻子一樣坐著看他們吃，越想越不服氣，然後拿起了筷子夾了一筷子自己麵前的菜，放入口中後，僵了半晌，然後劇烈的咳嗽聲把他弄得夠嗆。

  旁邊下人迅速給他送上提前準備好的涼茶。

  “為什麽這麽辣？”他們宸國尚辣，但卻也沒吃過這麽重味道的辣，剛才入口時他沒多想直接嚼了，然後一個不注意就嗆到了喉管，整個人都不好了，現在感覺天靈蓋都是暈的。

  “……”

  但無人給他答複。

  然後，他就可憐兮兮的癟著嘴生悶氣，但看著桌上的菜逐漸減少，最後沒忍住又伸出筷子夾了一塊肥腸。

  這次他沒上當，慢條斯理的開吃，適應了那個味道後再繼續吃下一口。

  然後，就沒有停下來了。

  一桌子菜被一掃而空，看著一個個空盤，李琰很後悔，剛才為什麽要矯情，掐指算一算，他覺得自己數不清楚比衛大哥少吃了多少筷子了，簡直虧大了，血虧。

  “姐，這個東西真好吃，明天再做好不好。”可憐巴巴瞅著眼前的皇姐，隻希望皇姐如今對自己多一點愛心，看在今晚他比衛大哥少吃那麽多的份上，答應他這個小小的要求。

  然後就看到了他皇姐殘忍的對他搖頭，“你身體還在恢複中，今晚如果不是為了試菜，你也不能吃的。”

  “……”這一刻，李琰是真的想哭了，咽了咽口水，試圖據理力爭，但對上自家皇姐那雙透徹的眼眸，什麽話都重新吞咽回肚裏了，腦子裏閃過皇姐說如果身體養好了可以回宮了的話來。

  住在公主府內多悠閑，沒有那些勾心鬥角的糟心事，還能喝到皇姐親手給他煲的湯，午飯還有一道菜，不，那海鮮粥也還是挺不錯的。

  想了想，咽了咽口水小聲問道：“那我能提前知曉明天中午我吃什麽嗎？”

  喝了一口茶後輕輕放下茶杯，看向縮頭縮腦生怕自己又說錯話的李琰，心裏好笑，麵上不動聲色，反問道：“你想吃什麽？”

  頓時眼睛一亮，張口就想說今晚這桌菜。

  但腦子轉得很快的李琰猛的意識到可能這話不能說，迅速轉了個彎，道：“皇姐，您隨意，隻要是您做的，我都愛吃。”

  “嗯。”點點頭，揚了揚下巴示意外麵天色很晚了，“趕快回去休息，明日給你做好吃的。”

  打一棒子給個甜棗，朝樂很會。

  李琰還在長身體，又是小孩子，喜歡吃重口味的菜肴很正常，隻是他的身體她必須要嚴格把控，雖說太醫那邊的意思李琰的身體已無大礙，隻需每日靜養喝藥，但她還是不放心，打算讓李琰多養一個月，所以，好吃的隻能推遲一個月再進李琰肚子了。

  ……

  有了朝樂的提醒，衛楠也知道當時和老太太談事情為何會被拒之門外了。

  所以次日去老太太家時，他站在門外沒要求人開門，先將自己的意思說了，也擺出了己方的誠意，耐著性子和老太太聊紅燈籠果目前的狀況，不跟他們合作，那麽就隻能是那家對他們家用手段的酒樓，賣出去了得不到相應報酬，挨過這個冬都是問題，一家子怕得一起死，如果選擇和他們合作，報酬其次，他們的安全問題，他會提前安排好。

  果然，說完後院內就死一般的沉默，氣氛變得有些低沉。

  衛楠是習武之人，門內就站著人，隨著他說話的時候呼吸開始變化，也讓他猜到了老太太的心思。

  “老人家如果仍舊不相信在下，我可以帶你去見我家主子，你們倆再談談，如果屆時你仍舊有疑慮，那我們會徹底打消和你合作的念頭。”衛楠最後說完這話後，就轉身回到外麵的馬車上，這天氣太冷，與其站在外麵等，倒不如坐馬車內，因為他篤定了裏麵的人接下來的答案。

  果不其然，不到一刻鍾，陳舊的木門發出咯吱聲，緊接著一道蒼老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一身破舊泛黑的棉衣，打著數不清的補丁，這件老棉衣幾乎已經到了崩潰邊緣。

  聽到開門聲，衛楠就迅速下了馬車，看到老人家，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往後退了兩步，伸手指了指他身後的馬車，“老人家如果有疑慮，在下現在可以立馬帶你去見我家主子。”

  老人的眼神有些渾濁，卻仍舊帶著銳利，盯著衛楠以及他身後的馬車看了半晌後，才用略帶沙啞的嗓音開了口，“我孫子病了。”

  一聽，衛楠秒懂，今日這是來得剛是時候啊。

  也不多廢話，說了一聲後迅速進入院子，在老人的指引下到了一間房門口，老人將門打開一條縫，僅夠一個人進入的寬度，這是避免外麵的風雪竄入房間。

  盡管如此，衛楠仍舊沒感覺房間內的溫度跟外麵差多少。

  屋內不算狹小，但卻也不寬敞，沒有家具，隻有一張破舊的四方桌和幾根缺胳膊少腿強行補過的長條凳以及一張床。

  床邊圍著好幾個孩子，孩子們聽到聲音讓開後，衛楠一眼就看到了床上躺著的一個孩子。

  伸手揭棉被時衛楠動作頓了頓，這麽重的棉被，這孩子看起來那麽小，也不怕被壓死。

  先試探了一下孩子額頭的溫度，不再廢話，對著老太太說了句“先送醫館”，將自己身上的狐裘扯下來給孩子圍上，抱著迅速走出院子。

  老太太手忙腳亂的招呼幾個孩子乖乖在家等著，她則快速跟了出來，隨著衛楠一起上了馬車入城找大夫給孫子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