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攔下他們啊。”李母也知道如果讓他們見到吳秋山，如果吳秋山真的被陸繁說服，出麵作證，那麽情況就會瞬間偏倒向陸繁那邊，對他們這一方極為不利，銀子要不到，可能還會惹來牢獄之災。

  李母一輩子好強日子過得也不差，但誰不希望日子過得更好，才想著從這便宜外甥身上撈點銀子。

  而且還不是這女兒三不五時回娘家吹牛逼說陸繁如今成了有錢人家的公子，然後私下跟她提了很多次，說了她的各種計劃，都是能從陸繁身上撈一筆的主意，否則她哪可能起這歹心。

  但現在，她卻後悔死了，別偷雞不成蝕把米，這個歲數了還讓她去蹲大獄。

  可有些事情不是老太太能安排的。

  比如這阻攔官差老爺的活兒。

  就不是李家兄弟能幹的事情，他們就隻是普通的農民，往上數幾代都是農民，哪兒敢對官差動手動腳，所以，一個個慫裏吧唧的縮著，無人敢出手阻攔官差進屋。

  推開房門，因為在太陽底下站了這麽久的眾人，突然看向屋內頓時覺得眼前陣陣發黑，視線黑暗，半晌都沒能調節過來。

  同時還有股濃烈的怪味兒竄入鼻尖。

  “媽的什麽味兒這麽臭——”

  “咳咳——”

  “我們到了個什麽地方。”

  一道道聲音竄入耳邊。

  陸繁早有準備，所以站在門口麵不改色，其他人卻是一個個表情各異，一些人麵色通紅，顯然是憋氣給憋的。

  率先踏步進入屋內，幾個衙役麵色難看，本來猶豫著是否進去的，結果陸繁就率先進去的，一個個用衣袖遮擋鼻子盡量緩和一些後，跟著走了進去。

  李豔梅一張臉上，表情不斷變換。

  但最終，還是咬咬牙，跟了上去，最後竄到了床邊，目光緊緊盯著已經睜開眼看向她的吳秋山。

  剛才外麵發生了什麽吳秋山不知道具體的，但聽著外麵鬧哄哄到後麵聽說什麽官老爺上門了，他就猜到了一些，看向妻子，見她緊盯著自己明顯怕得要命的模樣，忍不住嘲諷的勾了勾唇角。

  從來，沒有這一刻這麽後悔過，這些年他混賬他潑皮不講理，甚至做過敲詐勒索之類的事情，但卻一直驕傲自己娶了個年齡小又長得不錯的嬌妻，還接二連三給他生了兒子，生夠了兒子後還給他添了個女兒，所以，對李豔梅，他打心眼裏愛著，敬著，所以李豔梅給他出主意要從大兒子身上撈好處，他也沒有猶豫。

  可這一刻，他真的後悔了，悔不當初，為何就娶了這麽個敗家玩意兒回來，這個女人根本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幫著娘家算計他兒子，更把如今癱在床上的他也給算計進去了，是不是得了銀子後，這個女人轉頭就一腳把他給踢了，任他自生自滅？

  所以，對上李豔梅那雙小心翼翼的眼神，抿唇直接就移開了，不想去看，更不想去想。

  “秋山——”咂咂嘴，好幾次後聲音從算出了口。

  但床上躺著的吳秋山卻連一個眼角餘光都沒給李豔梅。

  反而直接看向了陸繁，“你想讓我說什麽？”聲音沙啞，帶著一絲就為說話的幹澀感。

  雖然猜得到李豔梅的事情會給吳秋山帶來一定程度上的打擊，可聽著這聲音，仿佛一瞬間滄桑了很多，陸繁也是挺驚訝的，看來這個女人比他想的更深入吳秋山這個男人的心。

  “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至少，證明我是被你妻子帶假消息騙過來準備訛詐我的。”最後一句話陸繁說得很順口。

  床上躺著的吳秋山卻聽得愣了半晌。

  “你別暗示吳秋山，他就是一破皮無賴，為了錢什麽都做得出來，你這話一出口吳秋山說什麽都不可信了。”李大郎眉心緊皺，內心忐忑，卻在聽到陸繁說這話後馬上提起了精神。

  陸繁卻理也不理他，看著吳秋山，等他的反應。

  兩個官差都是看人下菜碟的，剛才進來的途中聶恒就小聲和他們交流過了，此刻再看兩方的反應，一些東西就明了了。

  十裏八村總會遇到各種問題，報官的也有，類似於陸繁和吳家身上發生的事情，他們以前也遇到過類似的，無非就是見不得曾經的親戚發財，想要撲上去跟著一起享福，一方不同意另一方就想盡辦法的粘關係。

  “閉嘴，現在沒你們說話的份兒。”人靠衣裝，反正目前為止衙役是先把陸繁這邊看得更重一些，所以辦事下意識偏向陸繁這邊一些。

  李大郎聽著下意識抖了抖身體。

  雖然不甘，但卻也閉上了嘴。

  吳秋山開口說話了，聲音不疾不徐似乎根本沒把剛才李大郎說他是破皮無賴的話放心上。

  “陸繁曾經是我的長子，但在家裏沒過過幾天好日子，我續弦娶了他繼母，也就是她，李豔梅。”說著伸手指了指李豔梅確認她的身份，又接著道：“她接連給我生了幾個兒子，不是從她肚子裏出來的長子自然就不受她待見了，當然了，我也受了影響，對長子漠不關心，讓他變成了我們家的下人，什麽都讓他做，大冬天沒穿過禦寒的棉衣，晚上睡的是漏風的草棚，吃的是我們剩下或者餿飯……”

  娓娓道來曾經陸繁受過的事。

  作為當事人陸繁平靜聽著，仿佛在聽著別人的故事。

  旁邊的聽眾一個個卻是五味陳雜。

  兩個過來辦差的衙役本看陸繁肯定是有錢人家的公子，自然偏向他這邊一些，但如今聽完，他們的心中對陸繁多了一絲憐惜。

  講述中，他們也都知道了陸繁為何變成如今的樣子，那是因為被親生父親和繼母賣給了這家人，這家人是厚道的，當初本就是偶然救了差點兒死掉的陸繁反被吳秋山夫妻訛上，最終用三十兩買下陸繁，卻沒讓他做下人，反而作為子侄好生養在了身邊。

  說實話，聽完吳秋山的講述，兩個衙役是羨慕的，甚至把自己代入了陸繁身上。

  但轉念一想，那九死一生種種，換做他們，還不知道能否堅持下來呢，也就沒再多想，繼續處理眼前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