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咯咯。”

  陶瓷臉、紅衣服、紅鞋子的小女孩咬字不清，撩著裙子，繞著潘陽活潑蹦跳，可是偏偏她兩條腿，沉重地像被灌了鉛，落在石板地上，發出篤篤篤的怪聲。

  像是個死人做的人偶在跳舞。

  潘陽好似全然沒聽到怪聲，全然沉入到自己的世界，一心一意端詳劍卷刃處。

  “慘兮兮，這把劍二十兩銀子…..”

  “咯咯，咯咯！”紅襖女娃娃動作越來越大膽，跳舞的速度突然加快，“咯咯”的唱歌聲，變成恐怖的低吼，它從潘陽背後，猛然向前一撲。

  隻是，一隻鐵打的大手，突然按在了她的腦袋上。

  “咯咯？”小女孩五六歲的樣子，圓臉有陶瓷光澤，看上去沒有人的肉感。她的眼睛沒有眼白，全是烏黑的亮黑色。全黑的眼球像是恐怖片裏的咒靈，極為陰森恐怖。

  此時，潘陽卻含著笑：你這個小妹妹，死前一定很可愛吧。

  “咯咯！”

  “你媽死了嗎？”

  他柔聲問，手按住小女孩的頂發。

  “咯咯？”小女孩嘴皮掀開，露出白森森的牙齒。

  “你從哪裏來？”

  “咯咯。”

  “為什麽跟著我？”

  “咯——”

  小女孩臉蛋潔白，想抬頭，但被那死沉的大手按住。也許是感到潘陽毫不留情的大力，它開始焦躁不安，兩隻小手向上掙紮，紅口白牙想咬掉那隻手掌。

  “不聽話？那我送你回老家吧。”

  “你從地獄來。”

  “我就送你回地獄！”

  用最溫和的語氣，說最凶狠的話。

  潘陽手掌逐漸用力，小女孩吼聲逐漸低沉，到後來，已是清晰可聞的咆哮。

  就連塔的頸椎，也發出將要被大力折斷的摩擦聲。

  “咯咯咯！”就在小女孩咆哮掙紮之際，後廂房院子中，四周響起說不清的歡笑。

  院落愁雲凝聚，怨靈飄蕩，從迷霧裏伸出幾雙兒臂。

  怨訴聲嫋嫋不決，徘徊在人的耳畔，令人心亂如麻。

  “賈府的人到底死在鬧鬼，殘餘的鬼根本沒清理幹淨，不知道官府是幹什麽吃的！”

  他右掌持續用力，鋼鑄鐵打的五根指頭，已深深嵌入小女孩的小腦袋裏。

  求生欲極強的小女孩，發出尖銳、淒厲的哭聲，震得人耳膜發疼。

  “死全家！叫你妹啊！”

  突然，潘陽力量爆發，五指強悍，竟將這鬼物，咚得一聲按在青石板上。

  咚咚咚！

  按著小女孩的腦袋，向地板上幾次撞擊，再抓住她的雙臂，咬牙向左右一扯。

  呱唧！

  小女孩的腦門深陷，被龍爪手捏得凹了進去，兩條手臂也被扯脫臼，無力地垂在體側。

  將它丟在地上，潘陽抬起腳，狠狠朝毫無肉感的腦袋，踹下去。

  嘰嘰嘰嘰！

  像是在踹發潮的尖叫雞。

  踹了二十幾腳

  按照潘陽的理解，這熊孩子肯定是死透了。

  他摸了摸有些紅腫的右手拳麵，

  此時，在他四周，嬉戲中的孩童笑聲逼近。

  隻聞其聲，不見其麵。

  他們在歡笑和嬉鬧，風一般圍著潘陽打轉。

  沒半分猶豫

  叮——

  龍吟虎嘯！潘陽以聲助威，影隨身動，劍法力道奔放，速度快到隻留下消逝的殘影。

  “斬妖！”

  他腳上展開大步，向前一個猛踏步，

  長劍刺破聲障，劍刃劃破夜空。不過手感卻告訴他，他僅僅是擊中了空氣。

  “嘻嘻，嗚嗚嗚嗚….”全是孩子們吵鬧聲，夾雜了哭泣恐懼的聲音，仿佛是一個肌肉大漢闖進兒童遊樂園，踢倒了孩子們的泥巴城堡。

  “該死！”

  他用袖子擦了下劍刃，再扭頭，那個被捏癟了腦袋的小女孩，竟然從爛泥和碎磚瓦裏跳了起來！

  它先是坐在地上，用折斷成九十度的小胳膊，扶正了腦袋。

  兩隻小手摸了摸，腦門上深陷進去的五指深坑。

  六七歲的孩子生前都懂了美醜，如今見腦袋畸形人不人鬼不鬼了，它抱著圓圓的腦袋嚎啕大哭。一邊哭，它雙手捂頭飛快跑向後廂房黑暗角落。

  “這都不死，這娃娃是充氣的還是電動的？”

  “跑去哪兒了，去找大人了？”

  潘陽撓撓頭，萬一娃娃真有家屬，看到孩子被捏成這副德行，肯定會來砍死自己吧。

  沒有理由再在這個鬼地方呆下去，他收劍入鞘，跳過花壇，穿過庭院，經過前院。

  可當他邁出大門，竟然發現，擺在自己麵前的，還是剛才的後花園！

  地上坑坑窪窪的，是揍鬼物留下的痕跡，還有那兩棵大桃樹，練劍破碎的假山…..

  “怎麽又回來了？”

  在三進三出的大院子裏兜兜轉轉，速度時快時慢，不管潘洋從哪個門進出，賈府就像是被下詛咒了一樣，在跟他開著貓捉老鼠的玩笑。

  擦了把頭上急出來熱汗，潘陽讓自己立刻冷靜下來。

  鬼打牆他也曾聽說過可真遇上，才覺得可怕和無助。

  他深呼吸，到院牆前，大力出劍，刺破牆麵，又接一個正蹬，踢塌了院牆。

  牆的背後不是街道，還是眼熟的布置。

  兩棵桃樹、破碎的假山…..

  看看身前，看看身後。

  潘陽身上汗毛倒豎，

  倒吸一口涼氣，

  這就是一個沒有邊界的迷宮，有人想活活困死他！

  也許就算他變成一頭公牛，向前直撞，撞到一百麵牆，累死，等待他的還是無窮無盡的院子。

  手指撫摸冰冷的劍脊，潘陽後背緩緩靠上牆壁。

  “這就是邪崇的可怕？”

  潘陽瞪大眼睛，汗水自臉上滴滴墜落。

  從肩膀，胸膛，滲出來的汗水把內衣外衣沾濕，如從頭澆了一桶冷水。

  最終，潘陽想了想，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火折子。

  明亮的火苗剛剛升騰而起，

  不知從哪吹過來一股邪風，把火折子當場吹滅。

  這股風陰森潮濕，味道像老橋洞裏的腐臭。

  與此同時，後廂房的盡頭，小女孩的笑聲，再次響起。

  側頭看去，潘陽又看見，那被他捏扁了腦袋的鬼東西！

  不知什麽時候又出現了，它拿看到潘陽狼狽的樣子，拍手鼓掌，咯咯大笑。

  “啪啪啪啪。”

  鼓掌和詭異的笑聲，在悶熱和壓抑的黑暗裏，使人產生無盡狂怒。

  血色的鼻涕，從歪掉的鼻孔墜下來，折斷的腦袋掛在脖子上，一百八十度前後旋轉，而那笑聲，竟是開心極了。

  潘陽心裏無名火起，猛地拔劍刺去。

  劍刺到中途，一隻近乎腐朽的小小黑手，毫無征兆從黑暗伸出！

  一把攥住了他的劍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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