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小賣部的老肥婆再一次來了，隻不過這一次她在204的房間門口喊的話特意大聲了好多，故意讓205的五個人聽見，但經過205的時候，卻沒給裏麵遞購物清單，而是很嘲諷地笑了笑，慢悠悠地走了過去。

  205的幾個人都咬著牙，硬挺著。

  晚上，還是窩窩頭和大白菜，林立忍耐力比一般人強得多，出於自己得罪了老肥婆連累了大家都沒法買東西，林立還要將自己的飯菜獻出。

  和中午不大一樣，雖然看起來大家都很餓，但沒人要林立的窩窩頭，他們中午已經把林立的飯菜瓜分了，晚上可不好意思再吃了。

  林立讓了兩次，他們都不接受，隻好自己吃了。

  這一晚，票客和口音哥的夢話交談沒有了，隻有起此彼伏的肚子咕咕叫的聲音。

  聽得林立笑得停不下來，但笑這笑著，也有些可憐這些家夥。

  自己再過一天就可以走了，這些人還有好多天呢，而且以後還會有人進來，這些人雖然犯了錯，但也不是罪大惡極，拘留這麽多天是合情合理，但挨餓就說不過去了。

  大家來這雖然不是享受的，但至少也不該是來受虐待的。

  第二天和第一天一樣，早早地就有喇叭聲響了起來，喇叭聲裏讓所有人把衛生做好。

  大家起床整理床鋪，沒一會，樓上那少女又來了。

  給她開門的是值班的警員，想來是錢同打過招呼的了。

  205的幾個人全都移開了位置，自動讓出了道路。

  那少女沒有一絲妝容，皮膚卻依舊光滑精致，彎腰探腦袋的動作也是俏皮活潑，加上她那天使般的麵孔，讓所有205的人都覺得這一天會是一個美好的一天。

  少女走到林立的床鋪位置，對林立道：“讓開。”

  林立道：“我自己可以。”

  那少女道：“我這可是奉命來給你整理床鋪的，要是你整理不好，我可要被罵的。”

  說完，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上床給林立疊被子去了。

  林立有些不願意，那少女就蠻橫地往林立身上靠，這種環境下，她的身上竟然還有淡淡的香氣，弄得林立心裏發慌，隻好退了出去。

  少女和第一天一樣，給林立疊好被子，擦幹淨床鋪，然後她認真打量了林立一番。

  林立以為她在等自己給她道謝，於是說：“我可沒讓你疊。”

  “以後沒我照顧你了，自己照顧好自己，別想我。”

  這一次，少女的語氣沒有了之前的輕佻，真像老朋友甚至是情人在告別似的。

  美少女說完轉身走了。

  票客看著少女走了，遺憾地說：“怪不得不給我留號碼，這是要從良了。”

  林立：“……”

  林立忽然有些遺憾，連她名字都不知道，不過人海茫茫，出了這裏，也不會再相遇了吧。

  和善男子說：“好了，站好，馬上來檢查了。”

  林立這才打起精神，他等了一天，終於要等到錢同來了。

  沒多久林立就聽到走廊那邊有腳步聲，然後一間一間查了過來。

  錢同本是一臉威嚴，不過看到205房號的時候，還是微微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和善一些。

  進來看了看，錢同說：“不錯，今天比昨天好了很多，繼續保持。”

  說完錢同瞄了眼林立，說：“那……去下一間。”

  “等一下。”林立說。

  “喊報告！”錢同邊上的人員說道。

  “沒事，沒事。”錢同笑著走近林立身邊，問：“林同學，有事？”

  林立說：“我來這裏一天兩夜，做了深刻的反省，感慨良多，靈感爆發，所以又有了新作品。”

  錢同一聽，心驚肉跳，林立之前那首自白書，可把江新茂都拉下了台，自己可經不起折騰啊。

  “林同學，咱有話可以坐下了談，有什麽問題可以提嘛，寫詩……這這這……沒必要吧？”

  205的幾人一看錢同這麽害怕，也都詫異極了，這林立是何方神聖啊？

  不過雖然是不解，但對林立也都更信服了起來。

  “不是寫詩。”林立道，“我寫了首歌而已。”

  “哎哎呀，那就更別了。”錢同說，林立一首詩都有那麽大的能量，歌曲的傳播可比詩強大多了，而且林立的歌他多少也知道點，那可都是罵人懟人的，哪能有好。

  “咱有話好好說，何必唱歌呢？”錢同哀求道，好像林立唱歌比要命還難聽一樣。

  林立說：“您這時候不讓我唱，我隻好出去唱了。”

  錢同滿頭大汗，說：“別別別，你……你唱……你這歌我聽，我聽就是。”

  林立笑道：“您放心，這歌真的是反省的歌。”

  錢同擠出一絲笑意，說：“那就好……其實我覺得你沒啥錯，也不用反省……真的。”

  眾人見錢同都開始討好林立了，更是盯著林立看。

  “那我開個頭，大家一起唱哈。”林立對室友們說。

  幾個室友對林立此時更是崇拜了，紛紛點頭。

  “愁啊愁，愁就白了頭。”

  林立哀怨的聲音一張口，其他人也跟著唱了起來。

  愁啊愁，愁就白了頭

  自從我與你呀分別後

  我就住進監獄的樓

  眼淚呀止不住的流

  止不住的往下流

  …………

  錢同一聽，放心了一半，聽起來還真是反省的歌，雖然有些哀怨，但還不錯。

  手裏呀捧著窩窩頭

  菜裏沒有一滴油

  監獄裏的生活是多麽痛苦呀

  一步一個窩心頭

  手裏呀捧著窩窩頭

  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

  這段一起，錢同聽出了一絲弦外之音，他看了看林立，林立正好也看了過來，錢同一愣，心裏明白了。

  犯下的罪行是多麽可恥啊

  叫我怎能抬起頭

  離開了親人我失去自由

  淚水化作苦水流

  從今後無顏再見親人麵

  心中增添無限憂愁

  …………

  205的幾個人，有的嗓音粗狂，有點嗓音低沉，有的找不到調，還有一個完全聽不清唱的是什麽，但因為有林立在中間豎著，他們總還能找著北。

  整體聽起來自然算不上悅耳，但這首歌的歌詞倒是寫進了他們的內心裏，之前最不以為恥的票客，此刻唱得最為動情，聲音哽咽。

  隨著錢同一起來的幾個人，聽完後忍不住鼓掌。

  錢同一顆心也終於落地，這首歌確實是一首反省犯罪的歌曲，不過他也聽出了林立為什麽要堅持唱這首歌了。

  林立打了婁豪傑都拒不道歉，反省什麽的，那是不存在的，唱這首歌，無非是反應下裏麵的夥食罷了。

  什麽“手裏呀捧著窩窩頭，菜裏沒有一滴油”不就是嫌棄夥食太差嗎？

  錢同雖然也偶爾能收到反饋說夥食太差，但來到這兒又不是吃喝玩樂，差點就差點唄，不餓著就行了。

  但林立這次唱了這首歌，要是不給點反應，要是他出去後在節目上唱這首歌，那就糟糕了。

  想到這，錢同說：“這首歌太好了。”

  “是呀，這首歌比那些煩人的鋼琴曲好聽太多了。”

  205的幾個人也都附和，這些天他們聽那些命運鋼琴曲都聽膩了。

  錢同見林立沒說話，對隨同的人說：“那個……是不是馬上放早飯了？”

  “是的，還有十分鍾，我們把後麵的房間檢查了就開飯。”

  “早上吃的是什麽？”

  “這個……我得去問問食堂經理，應該是粥。”

  錢同坐在床沿，說：“後麵的就不去了，我就坐在這，你讓他們送飯來，我看看送的是什麽，別說我在。”

  “好的，我知道了。”

  過了一會，勞動號就推著早飯來了。

  看到錢同在205，他們也有些意外，站直了身子。

  錢同走出去看了一眼，一輛小推車，上麵一大桶粥，一籃子窩窩頭，還有一些鹹菜。

  錢同用勺子舀了下粥桶，裏麵看不到多少米粒，窩窩頭更是硬邦邦的。

  “食堂給你們的？”錢同問。

  “是的。”

  “每天都這樣？”

  那些勞動號一怔，不明白為什麽這麽問。

  “差不多都這樣……吧。”

  錢同也有些生氣，雖然是免費的飯菜，但所裏也是有預算的，怎麽也不能做出這麽差的東西來，他也經常去食堂吃飯，吃的可不是這樣的飯菜啊。

  錢同看了眼林立，說：“今天的早飯先別送了，叫承包商經理到我辦公室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