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下，路燈清冷，不少飛蛾不斷撞擊著燈照，延續著“飛蛾撲火”這個古老的傳統。地上，一地飛蛾的屍體。

  “你沒事吧？”路燈下，唐語嫣的聲音很溫柔。

  “沒事，我沒事。”夏雷說，然後又說道：“以後多關注一下從日本過來的人吧。”

  唐語嫣說道：“你擔心還有殺手從日本過來？”

  夏雷點了一下頭，“我審問了一個殺手，他說現在日本的武士界已經視我為敵人，要暗殺我。不僅是我，我的孩子也成了他們的目標。”

  唐語嫣一腳踢在了路燈的燈杆上，她很氣憤的樣子，“可惡！他們竟然連孩子都不放過，他們還是人嗎？”

  夏雷說道：“我的孩子繼承了我的基因，日本將我的孩子也視為威脅。這次暗殺是服部家族搞出來的，服部芽衣並沒有死。”

  “她沒死？”唐語嫣很驚訝地道：“難道我們搞到的情報是錯的？”

  夏雷點了一下頭，“能幫我查一下服部家族的人員動向嗎？”

  唐語嫣說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放心吧，我會調查這件事的。隻要查出服部家族的誰參與了這件事，我會啟動清除計劃。”

  101局也有專門幹髒活的人。

  如果的武士能來華國搞自殺式襲擊，101局的殺手也能讓需要負上責任的人負上責任。來而不往非禮也，唐語嫣是101局的局長，她說到就能做到。

  “謝謝。我把情況都告訴你了，我也該回去了，她們和孩子們這個時候需要我。”夏雷說。

  唐語嫣幽幽地道：“為什麽要對我說謝謝？”

  夏雷避開了她的充滿憂傷的眼神，他抬頭看著夜空。一輪皎潔的圓月懸掛在藍色與黑色融合的天幕上，在更遠的地方有著數不清的星辰。它們遙遠，它們神秘。人類在這個小小的星球上爭鬥，算盡心機，你死我活，可在這浩瀚的星空裏是何等的渺小。別說是人類，就算是地球，那也不過是宇宙之中的一粒沙。

  這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和感覺真的很奇怪，有一點突然間大徹大悟的意味，就像是佛家的頓悟。

  卻就在這時，唐語嫣突然邁步上來，一把將夏雷抱住。她抱得緊緊的，生怕他會離開她一樣。

  “我每天都在數日子，我好想現在就是兩年後……”唐語嫣的聲音充滿了渴望，還有憂傷，“你為什麽要讓我等那麽長的時間？你知不知道一個女人最美麗的年齡有多麽珍貴？我想在我最美好的時候間我的一切都給你，可你卻要讓我等你兩年，你怎麽這麽狠心？”

  夏雷的心被融化了，“語嫣，我……”

  他想告訴她真相，可他知道一旦他將真相說出來，唐語嫣的心就會破碎。

  他讓她等他兩年，是因為他相信兩年之後他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他要麽死在黑袍人的手下，要麽進入古合金的盒子世界一去不返。他讓她等他兩年，他在說這話的時候壓根兒就沒有想過要和她在一起！

  那個承諾，其實是一把藏著刀子的謊言。

  現在說出來，唐語嫣會被捅一刀。

  兩年後，就算他不說出來，唐語嫣也會被一刀。

  他忽然很心疼她，一個被古老家族束縛的女人，別人羨慕她的家世，羨慕她的事業，可又誰知道她連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都沒有？又有誰知道她最想過的生活其實隻是做一個普普通通，簡簡單單的女人？

  “你說話呀，為什麽？”唐語嫣的眼裏噙著淚花。

  夏雷還是說不出口。

  唐語嫣忽然推開了夏雷，“你在騙我？你一定在騙我，對不對？你根本就沒有想過和我在一起，所以才給我那樣的承諾，對不對？”

  她畢竟是聰明絕頂的女人，而且女人總會有那麽奇怪的第六感。

  她的眼淚奪眶而出。還沒中刀就已經如此傷心欲絕，要是知道了真相，她會怎麽樣？

  夏雷不敢去相信，他忽然抓住了她的手，一把將她扯進了他的懷裏，然後一口吻住了她的櫻唇。

  “唔……”唐語嫣一聲嚶嚀，閉上了眼睛。

  這一刻，什麽答案都不重要了。

  夏雷也仿佛在那一刹那間解開了心中的疙瘩。他就隻剩下那麽一點時間，何必在乎那麽多呢？又何必去傷害一顆如此深愛他的心呢？

  良久，夏雷才和唐語嫣分開。

  唐語嫣的玉靨上掛著淚痕，可嘴角卻浮出了幸福甜美的笑意。這是夏雷第一次主動吻她，這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就像是男人第一次做那種事情一樣重要。

  夏雷說道：“我該回去了。”

  唐語嫣猶豫了一下，“你真的要我再等你兩年嗎？兩年後……我可能沒閑著這麽漂亮了，你忍心嗎？”

  這樣的話，已經是她這樣的女人能給出的最大尺度的暗示了。

  夏雷笑了一下，“如果你不嫌棄我家人多的話，你可以搬過來一起住。”

  “你……”唐語嫣忽然一聲呼喚，鑽進了夏雷的懷裏，“你說的是真的嗎？”

  “你可以從龍冰身上入手，她是最了解你的人，和你也有著多年的姐妹感情。”夏雷說。

  “你在教我怎麽做？”唐語嫣笑了，“這些不用你教，我隻是擔心凡凡和梁思瑤，她們對我有成見。”

  夏雷說道：“你救過她們，還差點死，她們其實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從她們的孩子身上下手，就說你救了她們的孩子，和孩子有緣，要當幹媽，她們會答應的。等你和她們的關係處得差不多的時候，你再提出來，她們會答應的。”

  “咯咯，你真聰敏。”唐語嫣笑得更開心了。

  夏雷沉默了一下，然後才說道：“我剛才說的其實是最容易的，因為我知道她們會接受你。最難的部分在你的身上，你知道我在說什麽嗎？”

  唐語嫣的神色頓時一黯。

  夏雷說道：“你爺爺，你爸媽，你哥哥在打什麽主意我很清楚，我隻娶你，不娶唐家。我知道要你做這樣的選擇對你很不公平，可是……我還是希望你做出選擇。”

  唐語嫣輕輕咬了一下嘴唇，然後點了一下頭。

  夏雷說道：“我會離開一段時間，時間大概半個月到一個月的時間，我希望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解決了這兩個問題。”

  “你要去什麽地方？幹什麽？”

  夏雷說道：“去做我應該做的事情，你就別管了。”

  “可是……”唐語嫣欲言又止。

  夏雷將她拉進了他的懷裏，一隻手在她的翹臀上捏了一把，笑著說道：“別擔心，你這麽美好，我可不想沒有品嚐一下就死。”

  唐語嫣的臉頰微微紅了一下。

  夏雷鬆開她，轉身向停在停車場裏的騎士十五世走去。

  唐語嫣目送他離開，兩顆眼淚再次從浩眸之中滾落了出來，不過這一次卻是喜悅的淚水。

  半個小時後，夏雷回到了平安居。他的女人和孩子們已經睡著了，她們畢竟剛剛生產，身體虛弱，再加上受了驚嚇，回到家中得到放鬆，自然就想睡覺了。

  夏雷沒有吵醒她們，而是從後門出去，往山林走去。

  月野杏子說去山裏找她，而他必須要從她的身上得到答複。

  山林裏並不安靜，風聲和從鳴哇叫從森林裏的各個角落傳來。夏雷的耳朵接收了這些聲音，他的大腦也浮現出了相應的信息——左，8點鍾方向，15米，兩隻蛐蛐；右，3點鍾方向，一隻青蛙；前，12點方向，37.9米，一隻貓頭鷹……

  這些，他都沒有用他的眼睛刻意去看。

  這些信息讓他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他的雙耳進化已經越來越成熟了，他的聽力也越來越強大了。

  順著林間的小路翻山一麵山坡，又往前走了大約一百米遠，一麵山崖出現在了視線之中。山崖上有一眼山泉，從泉眼裏冒出來的泉水傾落下來，形成了一道落差差不多五十米的“瀑布”，山崖下也有一個被山泉衝擊出來的泉池。它不大，麵積僅有幾平方左右，水的深度大約一米五左右，泉水清澈見底。這個地方，是月野杏子最喜歡來的地方，她平時就在這個地方練武。她說在後山等他，夏雷就知道是這個地方。

  可是，山崖下的空地上，泉池裏都沒有月野杏子的身影。

  這個地方也充滿了蟲鳴哇叫，還有夜風吹拂山林的聲音，可當夏雷停下腳步側耳傾聽的時候，這些聲音都離奇地消失了。在他的雙耳裏，月野杏子的這個小世界非常安靜。

  就在夏雷停下腳步靜立的時候，一絲異樣的聲音忽然進入了他的耳朵。聲音傳來的方向是身後的方向，正以極快的速度向他靠近！

  他的腦海裏根據耳朵所聽到的聲音自動畫出了一個動態的畫麵，在那個畫麵裏，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女忍者正向他靠近。她的腳上穿著軟底的跑步鞋，她的腳步在草地上奔行，在風聲、蟲鳴哇叫聲音的掩護下，幾乎無法被聽見。

  可是他還是聽見了。

  嗖！

  破空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

  這一絲聲響進入耳朵的時候，夏雷的心突然往下一沉，她出手了！

  難道她選擇了她的國家和民族，選擇了她的師父柳生劍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