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和真奈已經徹底懵圈。

  怎麽還穿越了時間線？

  如果隻是無法解釋的原因，讓他們跨越空間來到了現實世界的葡萄牙，頂多是出夢的位置出現了古怪的偏移，大不了再做個飛機回去就是。

  但在1147年……就完全無計可施了。

  楊天腦子裏也是一團漿糊，時間、空間、夢境、意識、現實……無數個概念全攪合到一起，他已經覺得腦子不夠用了。

  不過想想一個虛擬設定的孩子都能變成真實，穿越時間似乎也沒什麽不可能。

  真奈現在就顧不得想這些燒腦的問題，她抱著孩子跟那個褐發女人連說帶比劃了半天。

  原來真奈學過一點點葡萄牙語，不過會說的不多，而且那個時代的語言跟現在本來就不太相同。

  真奈比楊天這個一句不會的也好不了多少，幸好褐發女人明白了他們的意圖，熱心地把他們領回家。

  小嬰兒終於喝到了煮熱的羊奶，這才停止了啼哭，在真奈懷裏沉沉地睡去了。褐發女人臨時收留了他們“一家三口”，為他們準備了食物和衣服。

  褐發女人的老公是個黝黑壯實的漢子，一看就是常年在海上漂泊的人。

  兩人把孩子安置在床上，才有走出來跟漁民夫婦打探消息。

  褐發女人叫艾米莉亞，他的老公叫馬科斯，兩人都是很淳樸的漁民。盡管對楊天和真奈的來曆和裝扮感到奇怪，但還是熱心地攀談起來。

  不過他們的語言並不容易弄懂，也是靠裏連蒙帶猜出來的，雖然不是十分準確，但也了解了一個大概。

  原來這個時代葡萄牙剛剛獨立，艾方索一世成為葡萄牙的第一任國王，戰爭還沒有結束，眼看裏斯本就要從阿拉伯人手裏收回來了。

  當然這些都是前方的事情，他們這個偏僻的小漁村總是最後才得到消息。不過戰爭還是波及到了這裏，漁村裏好多空著房子都是因為戰爭死在了前方，現在漁村裏也就剩下不到八十戶人家。

  馬科斯以為楊天和真奈是躲避戰爭的難民，便沒有多問，還熱心地指點他們可以在村裏找個空置的房屋住下。

  楊天和真奈的反應有些遲鈍，他們對葡萄牙的曆史並不熟悉，誰也沒想到這輩子會跟葡萄牙發生這樣的聯係。

  他們更驚訝於馬科斯和艾米莉亞的表現，楊天和真奈作為水平不低的植夢師，他們在夢境裏塑造過無數人物角色，但眼前的這兩個漁民是他們見到過最真實的人物，絲毫看不出任何設定的感覺，就像是兩個現實世界的漁民。

  看來他們真是掉落到一個錯亂了時間線的現實世界中來了。

  虛幻的盡頭是現實……他們又想起了夢幻騎士的這句話。

  有了馬科斯和艾米莉亞的的出現，這個世界變得更加有了世俗感，他們熱心地領著楊天和真奈到村裏挑了一個還沒有倒塌的村舍，又找來全村的漁民一起幫忙修葺。

  村裏的人都很淳樸，有人送來了一張嬰兒床，有人牽來了一直還在下奶的羊，有人送來了衣服和生活用品……

  等到晚上的時候終於收拾的像一個家了。

  “我們真的要在這裏過日子了嗎？”楊天看著家裏苦笑了一聲。

  真奈小心地把孩子放到床上：“先安頓下來吧，我看即便能找到離開的辦法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

  她嘴上說這話，眼睛卻一直沒有離開過孩子。自從孩子實物化了之後真奈就像變了個人，再沒有原先的攻擊性和侵略性了。

  楊天想想也是，現在他們既不能在這個世界以無形視角滿世界穿行，也不是約克城有著上千萬美元身家的富豪，而是兩個會餓、會累、會渴，並且身無分文的逃難者，連眼下的生計都要靠同村的漁民接濟。

  即便這個世界還存在可以回到夢境的出口，但世界怎麽大，他們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尋找。

  晚上吃的是艾米莉亞送過來的小魚餅，飯後的飽腹感讓生活的味道更濃了。

  “我睡哪兒？”楊天看著漁民們送來的一床被褥有些發愁。

  漁民們看他們的樣子像極了一家三口，連孩子都集合了兩人的長相特征，哪裏知道他們一天前還是打得你死我活的對手。

  古代的漁村天黑得早，連電都沒有，自然也不會有任何夜生活。房間裏點著一斬搖曳的油燈，真奈已經躺在床上，側身逗弄著邊上嬰兒床裏的孩子。

  聽到楊天的問話，真奈眼睛都沒有抬一下，沒好氣地回了一句：“我管你呀。”

  楊天磨蹭了半天，終於不客氣的爬到床的另一側，伸手扯過了被子。

  今天又是趕路，又是休憩房屋，早已經累得渾身散了架，但腦子裏更累，其實他的腦子裏一整天都在不由自主地思考著，隻是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答案而已。

  真希望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已經出夢了，在約克、在東京，或者在飛機上，什麽地點就行，隻要時間正確就可以。

  其實楊天並不是沒有想過死亡的問題，死亡雖然不是出夢的方法，但起碼可以驗證一下劇情會不會重來。

  如果劇情可以重來，那就可以確定這裏依然是夢境。

  不過他提出這個想法的時候，小嬰兒已經被實物化了，真奈一口拒絕了這個提議。

  這個世界表現得太過真實了，她不敢做這樣的嚐試，生怕留下一個無依無靠的嬰兒。

  而且真奈覺得，即便驗證確認這是一個夢境，還不是麵臨找出口的問題，還不如先安頓下來呢。

  楊天覺得真奈可能進入角色進入得太深了。

  也難怪，自從小嬰兒實物化之後一路哭鬧地纏著真奈，吃飽了之後還會對著真奈笑，就像是真的有了生命一樣。

  這恐怕是世界上最神奇的嬰兒了。

  他的身體是憑空出現的，原本隻是夢境空間的一段視覺影像。他的意識也是人工合成的，其實還算不上是真正的意識，隻是在概念上針對真奈的一個攻擊砝碼。

  但這兩樣現在都被固化在一個現實世界的嬰兒身上，就像他們憑空創造出來一個生命一樣。

  “哎？”真奈突然輕聲叫了他一下，“總得給他起個名字吧？”

  “我嗎？”楊天一愣，名字倒好起，但聽起來好像是個很重大的責任。

  “誰讓你非要弄個孩子出來的？你有沒有一點責任心？”真奈語帶責怪，聽起來怪怪的。

  “那……那就叫楊一夢吧。”黃粱一夢是他在夢世界的賬戶名，這孩子不就是他跟真奈的黃粱一夢嗎？

  “為什麽要跟你姓？又不是你的孩子。”真奈更生氣了。

  呃……楊天好像也不能反駁。

  “叫瀧澤結弦吧，長大了一定是個小帥哥。結弦……結弦……”真奈也不像是征求楊天的意見，已經輕輕地呼喚起孩子。

  楊天閉上眼睛翻了個身。

  “其實一夢也挺好聽的。”

  ……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楊天迷迷糊糊地發現懷裏有個溫熱的身體，他一時有些恍惚，感覺自己回到了約克的家中。

  他以為是穂裏，心裏不知不覺泛起了一股慶幸的感覺，有穂裏在的地方已經就是真正的現實。這時候似乎也隻有穂裏能給他一種安全、踏實的感覺。

  但也不是沒有疑惑，似乎尺碼不太對，穂裏應該是很豐腴的……

  他正在疑惑的時候，突然有人一腳踢在他的腿上。

  “你幹嘛？”

  楊天一驚，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哪有什麽穂裏？真奈正一臉怒氣地瞪著他。

  當然這裏也不是約克，依然是那個葡萄牙的小漁村。

  原來他並沒有真正地“醒來”。

  “去！熱羊奶去。”真奈毫不客氣地給他指派了一個任務。他扭頭一看，嬰兒床上的小家夥正興奮地蹬著腿。

  看來小一夢……不！小結弦已經進入狀態了，正在享受他的人生呢。

  伺候小結弦喝完羊奶，他終於安靜下來。

  楊天和真奈才很認真地坐了下來，休息了一晚，他們的精神終於恢複過來，現在似乎應該認真考慮一下他們麵臨的問題了。

  “我們該怎麽辦？”兩人不約而同的問了出來。

  楊天歎了口氣，先說出了他的想法：“我覺得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情況，我們對意識的研究其實還是很膚淺，夢幻騎士也許已經接近到關於意識的真相，所以他才不屑於加入秋葉社。”

  “什麽真相？”

  “虛幻的盡頭是現實……或許夢境和現實本來就是一個循環，隻是以前從來沒有人進入過這麽深層的夢境。當然這種玄奧的認知，我們一時半會兒恐怕並不能完全弄懂。”

  “第二種情況呢？”

  “第二種情況是關於深層夢境。先不說深層夢境，就說我們平時設計的淺層夢境。在那樣的夢境裏，其實我們的目標並不知道是夢境，在他看來一切都是真實的。隻不過我們是操控者，在給他們指引命運的安排。”

  “什麽意思？”真奈抬起頭疑惑地問楊天，“難道說我們也有可能是在某個別人操控的夢境中的角色？但這些漁民不像是NPC呀？”

  “如果某個巨大的夢境中角色並不是隻有一兩個，而是有無數個相關或者不相關的人物，在這個混沌的世界背後有一個神秘未知的操控者，你覺得這個夢境像什麽？”

  楊天無奈地笑了笑，其實他哪裏說的是兩種可能，分明是關於一種猜測的兩種解釋。

  一個神秘未知的操控者操控著世界上的無數角色，這不就是老天爺或者上帝嘛，或者說所謂的深層夢境其實就是現實。

  隻不過區別在於他們設計的夢境有明確的植夢師在背後操控，而現實世界被一種神秘的命運所操控。

  所以在這種認知下，無所謂夢境和現實，都是意識存在的某個情景。

  真奈一愣，怔怔地說道：“那我們還能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