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墜，持續地下墜……

  真奈麵帶寒霜似乎要把楊天吃了一樣，一直拖著他進入深層夢境。

  她仗著強大的精神力製造出一個又一個漩渦，甚至根本沒有在任何一個夢境停留。

  一重一重的夢境從身邊掠過，已經不知道經過了多少重夢境。

  “你瘋了？快停下！”

  “冷靜點！”

  “這樣下去你也回不去的。”

  “放手……我把孩子還給你行了吧？”

  楊天開始慌張和掙紮，真奈完全是同歸於盡的打法，這樣下去等飛機降落的時候，機上一定會多出兩個毫無意識的植物人。

  媽的，就知道跟調查局合作沒有好事，行動還沒開始，他就跟對手雙雙陣亡，真是一次窩囊的任務。

  可真奈絲毫不理會他，就像是在發泄情緒一般，不管不顧地向最深層的夢境衝去。

  盡管她不太認同自己女人的身份，但骨子裏卻還是有著一股女人情緒化時候的瘋勁。

  “真的，不騙你，我現在就可以給你，我發誓從此之後再也不提這件事。”

  若不是此時正在下墜的途中，楊天恨不得給這個瘋女人跪下。

  “真的？”真奈終於開口了，表情也緩和了一點。

  楊天心中一喜：“當然是真的，快點停下。”

  真奈的表情有些古怪，遲疑了好半天：“我……我停……不下來了。”

  楊天眼前一黑，仿佛一口老血湧上喉嚨。

  尼瑪，這算這麽回事？

  果然，他也發現了異常，剛才真奈帶著一股向下的衝勁往下墜，現在那股衝勁似乎消失了，但腳下仍然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拉扯著他們。

  似乎有一個巨大的漩渦從上到下貫通了所有層次的夢境，一直要把他們拉到最底部。

  楊天急了，連忙掙紮著向漩渦外伸手夠去，可漩渦內身體根本無法自控。兩人隻得互相幫忙，在漩渦裏撞來撞去，可效果並不大。

  兩人依然在一重一重地往下掉落。

  “你踢我！用力踢！”楊天想到一個主意。

  “什麽？”

  “我們兩人一起用力踢對方。”

  真奈領悟了他的意思，積極配合起來。經過一番調整，兩人終於找到了最好的角度。

  “一、二、三……”

  兩人用力一踢，各自向身後彈去。

  “砰！”

  終於跌落在漩渦之外，兩人一脫離漩渦，漩渦也慢慢消失了。

  眼前一片荒涼，也不知道這是一個什麽夢境。

  真奈突然坐起來，問道：“這是多少重夢境？”

  楊天心裏拔涼拔涼的，他可一直數著呢：“第一百零三重。”

  “什麽？”真奈臉上一呆，突然又無緣無故地暴怒起來，“都是你！這麽深的夢境怎麽出去呀？”

  真奈像發了瘋一樣衝上前跟楊天撕打起來。她應該是學過格鬥術，猛然幾下把楊天都打蒙了。

  明明是她拖楊天下來的，本來還以為她自己心裏應該有數的，誰想到竟然是個一發脾氣就不管不顧的蠢貨，現在竟然埋怨起他來了。

  幸好楊天也練過一些巴西柔術，而且在力量上也占有優勢，兩人在地上翻來覆去地撕打著。

  楊天也是一肚子火，而且都快氣炸了。

  一開始，真奈先以一個極為不著調的理由非要逼他入夢，甚至不惜以飛機機長相要挾。

  技術倒是不低，絕對是個天賦型的高手，但她的風格卻一點不敢恭維，毫無高手風範，被楊天陰了一下之後就像個瘋子一樣，完全情緒失控，才造成現在這種絕境的場麵。

  楊天再也不管什麽紳士風度，抓住一個機會就用一招十字鎖，緊緊地鎖住真奈。

  他一個翻身騎在真奈身上，反擰住她的雙手也不管她受不受得了，用力向上提到了極限，直到她動彈不得。

  “死瘋子，還還打不打了？”

  真奈兩腳亂踢，還在歇斯底裏地亂喊：“我要殺了你！”

  楊天大怒，心想這女人真是不知道輕重，他們掉入這麽深層的夢境還不知道能不能出去，她居然還有心思在這兒發瘋。

  男人和女人的思路真的永遠不在一個領域，即便她這種號稱T的拉拉也不例外。

  楊天一提拳頭，真想在她後腦上狠狠來上幾拳，可拳臨近後腦的時候又心軟了，但又氣不過，反手在她臀部狠狠地抽了幾巴掌。

  “讓你瘋！讓你瘋！”

  真奈這才不動彈了，過了一會兒，她才開口了：“你下來，我不打了。”

  “真不打了？”

  “不打了。”

  楊天這才翻身下來，坐在一旁的草地上直喘氣。真奈也爬了起來，縷縷頭發，坐在一旁。

  兩人看著一望無際的荒涼，這場景裏居然一個人也沒有。

  “這是你構建的場景？”

  “不是，我就從來沒進入過這麽深的夢境。”

  “你到過最深的夢境是多少層？”

  “十四層。”

  天呐，他們現在已經在一百零三層。

  不過真奈也是夠強的，居然到過十四層，楊天最多不過進過第六層，那還是在自己練習的夢境裏。

  可問題是他們從來沒有來過這麽深層的夢境，夢境場景也不是他們構建的，這深藏在底層的夢境場景是從哪兒來的？

  難道在夢境深處就天然存在一些場景？

  按照以往的經驗，一重一重的夢境都是有邏輯關係的，他們需要沿著原路一層一層回去。

  如果場景是他們自己構建的還好說，自然會知道回去的路徑在那裏。可眼前的場景竟然對於兩人都是陌生的，這就比較難辦了。

  而且在這前所未有的深度，他們與主意識早就斷了聯係，更沒什麽精神力可言。準確地來說，他們現在就是兩個掉落到異世界的普通人。

  甚至他們還不知道這是一個什麽樣的世界。

  真奈突然扭頭看了他一眼。

  “哎，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

  楊天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是一絲不掛。

  這麽多天一直以奴隸身份活著的，哪裏穿過衣服？還好被麥康納的士兵用水衝洗過，要不然現在還是一身的馬糞味兒呢。

  他沒好氣地白了真奈一眼：“你不知道我是麥康納家族的奴隸嗎？我哪兒來的衣服。”

  真奈悻悻地轉過頭不說話。

  “你還有精神力嗎？給我變幻個角色不就有衣服了。”

  真奈搖搖頭：“我也跟主意識失去了聯係，現在是遊離狀態，哪還有精神力。”

  “那你把衣服脫下來。”

  “你想幹嘛？”真奈一驚，連忙捂住了胸口。

  楊天白了她一眼：“我讓你把外套脫下來給我裹住身體。你放心，我對男人婆沒興趣。”

  真奈一臉慍怒脫下外套扔給楊天。

  楊天像個原始人一樣裹住下半身，這才站起身來。

  “走，我們找出口去。坐在這兒總不是辦法，先熟悉熟悉場景吧。”

  雖然是對手，但楊天可不想一個人孤單地飄蕩著這個陌生的夢境裏，多個人總會多個希望。

  兩人也不知道往哪裏走，隻得隨便找了個方向。

  這不是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製作的場景，甚至也不太像任何一個植夢師製作的場景，因為這個場景是在太大了，就像是一個真實的荒涼世界。

  兩人足足走了半天，天都快黑了，也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甚至連一點人跡都沒有發現。

  這個世界很真實，所有細節都很逼真。在那些他們可以操控的世界裏，植夢師可以像神一樣呼風喚雨，但這裏他們被打回到普通人的狀態。

  甚至走了一會兒他們就感覺到餓、感覺到渴……所有真實的生理反應都變得如此真實。

  楊天一度懷疑，他們是不是真的穿越到一個異世界來了？

  沒有方向感的路程會越走越恍惚，他一路上冒出了無數個荒誕的想法。

  “我聽一個高手說過有一個天然存在的意識場。你說所謂的夢境深處，會不會就是我們不小心跨出了自己意識的界限，來到了意識場的某一個地方？這裏不是任何一個人構建出來的，而是本來就存在在這裏？”

  “你見過夢幻騎士？”真奈突然問起了另外一個問題。

  “沒有啊……”

  “他就說過這個觀點，當時秋葉社想吸收他加入。不過他來了秋葉社說了一通奇怪的理論就走了。”

  楊天驚訝不已，他還不知道秋葉社竟然曾經邀請夢幻騎士加入過。

  “我是聽夢幻騎士的老師說過。”

  “他的老師？”

  “他不算植夢師，是一個自稱教授的研究者。”

  真奈搖搖頭，顯然對教授一無所知。

  上次簡曾經跟他透露過，夢幻騎士在尋求脫離身體的純意識狀態，會不會就是去了某個夢境深處？

  此後夢幻騎士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也就是說夢境深處並不是那麽好離開的。

  楊天頓時對他們的前途表示迷茫。

  天漸漸黑了，最後一抹殘陽也消失不見。

  夜晚的荒原上，風漸漸大了起來，溫度也開始越來越低。

  楊天找了個可以擋風的小土坡，終於停了下來。

  “有什麽可以點火嗎？”他扭頭問真奈。

  他身上除了裹著真奈的一件外套什麽都沒有。

  真奈摸了摸身上：“有一個火種，不過是夢境元素的道具。”

  她說的很猶豫，這裏太像一個真實世界了，他也不敢確定那些原本運用在夢境裏的道具還起不起作用，主要是他們現在精神力全無，早就不是夢境中呼風喚雨的植夢師角色。

  等真奈拿出來一看，哪裏還有什麽火種？不過是個透明的玻璃球。楊天見過這種道具，原來玻璃球中會有一朵火苗。

  其實是意念中的火元素，隻不過場景設計師把它視覺化了而已，通常一些中二的植夢師才會用，表現起來比較炫酷。

  現在卻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玻璃球。

  也不知道是因為距離主意識太遠了，這些意念類型的元素都失去了效果。還是因為這個場景太過真實，所有虛幻的東西全部一一實物化了。

  不管是真實還是夢境，他們真的需要一堆火，因為楊天已經冷得受不了了。

  他管不了那麽多，趕緊在地上摸索起來，聚攏來一堆枯葉，又摸到了兩根幹枯的樹枝。

  “你要幹嘛？”

  “鑽木取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