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始終沒有成功，再一看穂裏早就撐不住，歪在沙發上睡著了，隻得把她抱到床上。

  哎！看來剛才的靈光一閃隻是巧合而已，他還沒有真正領悟到教授理念的真諦。

  這一晚楊天一直睡得不踏實，在滿腦子的疑惑中勉強睡了一小會兒。

  第二天到了咖啡館，他也沒管韓國大嬸的咖啡早會，拉著穂裏和小樂躲到了樓上的小屋。

  昨晚他想過失敗各種可能的原因。

  或許是因為他現在的精神力還不夠？必須要借助小樂的入夢技術才行？

  小樂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麽，隻得配合他嚐試著各種實驗。

  楊天找來一個小詹以前製作的練習場景，他和穂裏對這個場景都很熟悉。交代了一番之後，他讓小樂將他和穂裏一起拉入夢境。

  在之前的每一次行動中，楊天每次都要先讓小詹把需要的場景設計好，並按照一定的邏輯將要植入的夢境有機地組合在一起，行動時才能有條不紊地進行。

  這一次他隻帶了一個場景入夢，當然腦子裏還有記憶中殘留的若幹舊場景。今天他改變了策略，不再像昨晚那樣追求教授展示出來的那種超凡效果，隻想先解決夢境的邏輯問題。

  教授說意識是相通的，可以不拘泥於某個固定的邏輯，他現在要實驗的就是這一步。如果能做到這一點，以後的植夢行動就變得容易多了。

  練習場景是一個山頂豪宅，依山臨海，是個風景優美的地方。

  既然是個練習場景，小詹當時在製作的時候就沒有遵從現實，而是完全按照想象虛構出來的。

  當然裏麵也加入了很多穂裏的主意，他們樂此不疲地將這個練習場景打造成了一個理想中的夢幻家園，應該比世界頂尖富豪的房子還要豪華。

  反正是在夢裏，又不需要花錢。

  從寬敞的露台一眼望去，下麵就是鬱鬱蔥蔥的山澗，一條不大的瀑布順流而下，山澗裏流露著清新的氣息。

  露台下是一片草坪，還有懸在半山的遊泳池。

  穂裏一進來便興奮起來，她已經好久沒來過這個場景了，換上泳衣便一頭紮進了遊泳池。

  楊天也沒有著急，打算先在夢境裏適應了一會兒，讓自己盡量放鬆下來。夢境裏的思維要比他在現實中活躍一些，也似乎更加飄逸，他正是希望借助這種感覺能找到突破。

  意識是相通的，他和穂裏的意識就應該是在一個共同的意識場裏。

  如果真是這樣，夢境才會不需要刻意準備場景和架構邏輯，而是可以像教授那樣信手拈來。

  楊天心裏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說服自己相信這套理論。

  教授讓他“想想”，他現在就要靠“想想”來重新認識一下夢境的世界。

  他坐在泳池邊，看著泳池裏嬉水的穂裏，調整好心理狀態，猛地一頭紮了進去，遊到穂裏身邊，拉著她的手腕，行動上和思維上都有意識地向前跨了一步。

  楊天甚至沒有刻意地醞釀，隻是在跨出那一步的時候，從記憶裏隨便想起了前幾天進入了好幾遍的康西小鎮。

  他們的動作在泳池裏帶出了一波水紋的漩渦。

  “嘩！”

  泳池不見了，他們的腳下突然變成了草坪，旁邊是托尼學校裏的樹林。

  穂裏還渾身濕漉漉的，不滿地埋怨起楊天：“討厭死了，人家還沒玩夠呢。”

  楊天一臉驚喜，抱著她在空中轉了一圈：“我成功了！”

  “什麽成功了？這是第二個夢境還是夢中夢？”穂裏不解地問。

  楊天笑了笑：“都不是，而是又一個夢境？”

  “又一個夢境？什麽意思？”

  “以後我再也不用拘泥於夢境的邏輯了，理論上我可以進入任何一個夢境。”

  上次他們在老皮特身上植夢的時候，就在邏輯上費盡了心思，把若幹個場景嵌套在一個墓地裏，試圖觸發老皮特的記憶。

  如果楊天不再需要這些邏輯，就意味著他可以隨意進入目標的任何一段記憶，甚至不光是植夢，還可以查詢記憶中的內容。

  如果那樣，楊天簡直成了一個神出鬼沒的人腦黑客。

  原來一切的關鍵在於教授的另一句話，“精神力就是對意識世界的理解能力”，如果你能相信並理解意識場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那麽意識與意識之間就不需要那麽多邏輯來連接。

  這簡直如同悟道一般。

  “真的嗎？”穂裏將信將疑地問道。

  楊天抓住穂裏的手，又向前走去：“我們再試試。”

  說著，他們往前跨了一步……

  場景果然變了，又是一個他從記憶裏信手拈來的場景。

  一個海灘，簡帶他見到教授的那個海灘。

  楊天並沒有停下，還在夢境裏穿梭，再跨一步，場景又到了他們曾經的據點，第八十五大道上的那家漫畫公司。

  楊天還是有些不滿足，目前進入的都是他自己記憶中的場景，這還遠遠不夠。因為通常在行動中，他們需要進入的是目標記憶中的場景。

  他努力想象著教授所說的“意識是相通的……”那種狀態，轉頭看了穂裏一眼，拉著她又往前跨了一步。

  場景再次切換，並不是一個夢境結束再轉入第二個夢境，而是生生從一個夢境直接跨入了又一個夢境。

  這一次的場景並不是楊天記憶中的，而是一個長滿櫻花的地方。

  “天呐，這是我小時候的家。我沒跟你說過這個地方啊？你是怎麽知道的？”

  楊天指了指穂裏的腦門，笑著說道：“隻要你知道就行。”

  他們不知道穿梭了多少夢境，從東京到約克，從穂裏剛出生一直穿梭到現在，幾乎把穂裏的一生都瀏覽了一遍。

  在走進一個大學校園的時候，穂裏連忙攔住了他。

  “這裏不行，這是我的隱私，你以後也不許來這裏。”穂裏胡攪蠻纏地拉著他就往回走。

  楊天笑了笑，原來這是穂裏的秘密，他沒有反對，任由穂裏帶著他離開了這裏。

  “天呐，在你麵前像是脫光了衣服一樣。”穂裏心有餘悸地吐吐舌頭。

  楊天故意戲弄她，回了一句；“又不是沒有脫光過。”

  穂裏白了他一眼：“這能一樣嗎？”

  楊天似乎找到了竅門，一路穿梭了無數個夢境，再沒有遇到任何障礙。

  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們並不是在夢境裏，而是在兩人各自記憶的片段中穿梭。但對於植夢師來說，他可以把任何一段記憶變成夢境來完成植夢的效果。

  就這一個技術點來看，夢世界裏似乎連lv5都做不到。

  最後，楊天靜下心來總結了一下規律。

  首先，他現在還是做不到酒局上那種神來之筆的發揮，在清醒狀態下並不能連通目標的意識。所以他還是需要借助於小樂的入夢裝置，隻要從一個夢境開始，他便如入無人之地，再沒有什麽限製和障礙了。

  在其他方麵他應該還比不上那些高階的植夢師，但對於夢境邏輯的掌握上，應該誰也比不上他了。

  因為對於他來說邏輯根本不存在。

  當然他也沒有達到教授的那種狀態，直接以意識的狀態進入現實世界。那種畫麵似乎有點太逆天了，他想想就覺得不真實。

  或許就是因為他心裏不太篤信，因而在嚐試中也沒能做到這一步。

  一個實驗對象肯定不夠，楊天興衝衝地帶著穂裏出了夢境。

  小樂疑惑地看著滿臉掛著笑容的楊天，問道：“天哥，實驗出什麽結果了？”

  楊天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扭頭朝穂裏一揮手：“穂裏，換你操作，讓我跟小樂一起入夢。”

  “我？為什麽？”小樂有些摸不著頭腦。

  穂裏壞笑一聲，說道：“小樂，小心他在夢裏扒光你的衣服。”

  “你們在夢境裏玩得這麽野？”小樂先是一愣，然後連忙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啊？我也要進去？天哥你什麽時候好這一口？”

  楊天故意捉弄他：“少廢話，趕緊躺下，讓我再做個試驗。”

  小樂還是不情不願，支支吾吾道：“如果是要脫光衣服的試驗，能不能讓我和寶琳來做……”

  他的話還沒說完，穂裏在入夢儀器上一通操作，他和楊天兩人頓時不說話了，已經進入了夢中。

  在夢境裏，小樂很快明白了試驗的目的，這才放鬆下來。

  在約克的一些場景裏小樂都還挺正常，等一回到他老家的記憶中，小樂就開始緊張起來，時不時攔住楊天的步伐。

  “天哥，算了算了，這兒就別去了。”

  “哎呀，這兒也沒什麽好看的。”

  “天哥，這裏不好吧……”

  ……

  楊天忍俊不禁，打趣他道：“別啊，原來國內的洗浴中心這麽豪華，我還沒見識過呢。”

  “天哥，你就原諒一個迷途少年吧，可千萬不能讓寶琳知道，求你了。”小樂滿臉尷尬地連連求饒。

  等出了夢境，小樂的樣子比剛才穂裏還要窘迫，捂著胸口躲避著楊天和穂裏的目光，嘴裏還嘀嘀咕咕地念叨著：“原來真是扒光了衣服。”

  穂裏惡作劇似的拉著楊天：“快說，小樂這家夥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小樂急得滿臉通紅，連連向楊天搖手。穂裏追問了好幾次，楊天才說了一句。

  “原來小樂是個處男。”

  穂裏白了兩人一眼：“切，鬼才信呢。”

  玩鬧結束，楊天讓穂裏把團隊裏的其他人都叫了上來。

  “小樂通知金東日，後天給美蘭植夢。”

  小詹有些意外，連忙道：“啊？還沒商量植入什麽場景呢？再說我製作還需要時間啊？”

  “抱歉地通知你，小詹你從此以後失業了。天哥以後的植夢不需要提前準備場景了。”小樂在一旁嚇唬小詹。

  小詹倒沒有擔心失業的問題，而是疑惑地看著楊天。他知道楊天這幾天一直在琢磨一些關於夢境的實驗，難道有什麽技術上的突破？

  “場景還是需要的。”楊天想了想，“你幫我製作幾個通用場景，就是具有某種共性，讓任何目標都能接受的那種。”

  通過剛才的實驗，楊天發現他進入目標的記憶，首先需要從一個夢境開始。穂裏和小樂是自願配合的隊友，但未來的目標就不一定了。

  所以需要第一個夢境的場景不能讓人有所排斥，隻要讓目標接受了這個夢境，並且穩定下來，他才可以用這個夢境場景作為跳板，進入目標記憶的其他部分。

  如果能有幾個通用性的場景，他就不需要每次再根據目標來設計了，而是可以隨時入夢，行動會方便很多。

  “大海行嗎？”小詹想了想。

  “大海不錯……”

  所謂通用性場景就是個人識別度不是太高，每個人的記憶中都可能存在的一個場景，從而不引起目標意識的警覺。

  楊天又補充了一句：“還可以是別的，一個看不出是什麽地方的鬧市路口之類。可以多做幾個，以後可以靈活運用。”

  小詹點點頭，記下了楊天的要求。

  楊天又看向小樂：“入夢儀器能不能改裝成一個小型的便攜裝置。”

  “要多小？”

  “一塊手表大小，方便隱秘操作。”

  小樂撓了撓頭，說道：“可以是可以，但功率就大不了了，估計很難深度入夢，頂多是淺層的白日夢狀態。”

  “我要的就是這個狀態。”楊天神秘地笑了笑。

  小樂停下手問道：“天哥，那我豈不是也要失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