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剛一關上，楊天立刻癱軟在差佬的身上。

  這場噩夢對他的精神力消耗太大了，尤其是在最後幾乎已經超過他的極限。

  “花了多長時間？”楊天剛問了一句，突然鼻腔一熱有鼻血流了出來。

  “8分鍾，時間還好，耽誤幾分鍾周圍的人應該覺察不出來，另外我把老皮特的手表調慢了一些。”差佬快速的交代情況，又在耳邊的對講發出指令，“所有人撤離。”

  等他們重新坐到一樓，穂裏正在電梯門口借故糾纏著皮特的兩個保鏢。兩個保鏢見是在市政廳也有些放鬆了警惕，還故意跟這位年輕的美女周旋調情。

  穂裏一見差佬和楊天出來便草草地收場了。

  楊天勉強支撐著自己走到門外，差佬見四下無人注意立刻架著他走向了停車場。

  上了車楊天一頭栽倒在後座，穂裏抱著他的頭便開始給他按摩放鬆。

  “小詹、小樂不等你們了，阿天狀態不好，我們先回去。”差佬在對講裏通知了一聲便開車出發。

  “讓你別嚐試噩夢的，你就不聽……”穂裏忍不住埋怨了幾句。

  楊天已經沒有力氣回應，隻覺得墓地裏的那股陰冷被帶了出來，吹得他渾身冰涼直打寒戰。

  差佬的車開得飛快，馬不停蹄地趕往碼頭。

  上了船，穂裏第一時間在船艙的浴缸裏放了滿滿一缸熱水，衣服都沒來得及脫就把楊天整個人泡進了浴缸。

  “差佬，藥！”

  差佬掏出一個小瓶，小瓶裏裝著一些黃色的粉末。穂裏接過小瓶，把粉末灑在了水裏。

  楊天一進入熱水，立刻感覺全身的毛孔打開了，像是熱力交換一樣，把身體裏的冰涼一點一點吸了出來。

  “咬住！”穂裏找來了一根吸管塞到他嘴裏，把他整個人按入水中。

  小詹和小樂也趕了回來，一群人緊張地盯著楊天，直到他的表情變得舒緩下來，大家才鬆了一口氣。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浴缸裏泡了多久，隻隱約感覺到穂裏中途進來給他換過七八次熱水。

  剛從夢境出來的時候，他的精神力已經被皮特的潛意識碾壓得近乎渙散，仿佛意識在急劇收縮，感覺身體都連帶著僵硬起來。

  泡進熱水之後他仿佛是回到了母親的子宮，羊水一點一點滋養著他，慢慢將他喚醒。收縮成一小點的意識像一顆種子，慢慢發芽生長，重新複活過來。

  植夢師的精神力再強大，也強大不過潛意識。

  人的潛意識其實是無比強大的，它富含的信息和力量遠遠超過人的想象。這也是植夢師要主控夢境的原因，怕的就是被目標的潛意識搶奪了夢境的控製權。

  用無劇情的夢境本身就是一次冒險的嚐試，相當於是把夢境的主控權完全交給了目標的潛意識。

  楊天計劃裏更冒險的是他居然故意激化目標的情緒，把夢境故意誘導為噩夢，這就使得夢境更加凶險了。

  幸虧楊天及時退出來，如果他在裏麵再多耽擱一會兒，讓皮特的潛意識完全控製住夢境，恐怕即使有小樂強行斷開夢境頻率，他大概率也會成為一個弱智或者白癡。

  等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房間裏已經沒有人了。他從浴缸裏爬了出來，水還是溫的，應該是穂裏剛換過不久。

  船艙上麵傳來了隊友的聲音，他沒著急上去，幹脆衝洗了一下，裹了一身浴巾走了上去。

  “你醒了？”差佬轉頭看到了他。

  “我睡了多久？”

  穂裏白了他一眼說道：“你已經整整睡了一天一夜了。”

  “這麽久？”楊天擦擦頭發，一臉不敢相信。

  他自己感覺不過是睡了兩三個小時而已。

  小樂給他讓出一張躺椅，他懶洋洋地躺了下來，順手拿起一旁的望遠鏡。

  “不用看了，他們昨天下午應該已經發現了客戶的身份。”

  “這麽快？”楊天倒挺意外，看來法老這個對手還是蠻聰明的樣子，“那他們有什麽行動？”

  “他們去盯著老皮特了，沒敢用南美人而是幾個人親自去了。”差佬已經把對手的一舉一動調查得清清楚楚。

  “他們去盯著老皮特幹什麽？”

  穂裏見楊天明知故問，笑著當起了捧哏：“當然是防止我們接近，壞了他們的植夢案例。別忘了，按照規矩他們也沒拿到尾款呢。”

  “誰說我破壞他們的案例需要用到老皮特？”楊天想了想，“不過從老皮特那裏知道了一些信息倒是的確更方便了。”

  小樂也很得意：“他們一定沒想到我們已經提前下手了。”

  “比利也去了？就是那個在醫院冒充戴維的那個。”楊天問。

  差佬點點頭，不知道楊天為什麽會單獨提到比利。

  楊天想起自己在夢境裏臨時變幻過比利的外形，不由得笑了笑：“如果我們再煽風點火一下，事情就更好玩了。”

  “夢境裏麵是什麽情況？”穂裏忍不住問。

  楊天從頭給大家講述了一遍，也把自己的幾個還沒來得及驗證的疑問告訴了大家。

  “難怪老皮特這麽著急給翠西植夢呢，原來他跟這件事的關聯這麽深。”小詹感歎道。

  小樂撓撓頭，有些想不明白：“巴迪和翠西的離婚並不是因為出軌？他到最後也不清楚當年的事情嗎？這男人當得也太慘了，老婆被人睡了，兒子被人打失憶，居然還蒙在鼓裏。”

  穂裏有點不理解翠西的行為：“翠西這麽多年能一直幫皮特守口如瓶，到現在才去威脅他？”

  “當年，皮特的父親和嶽父在地方上還是很有勢力的，翠西也是凶手之一，她怎麽敢曝光出來？我估計她現在找皮特也不完全是為了托尼，而是見事情鬧大，成了全國矚目的大案子，應該已經超過了皮特家族能一手遮天的範圍。這時候皮特反而成了弱勢的一方，她是覺得有了敲詐的籌碼吧。”楊天分析道。

  穂裏點點頭：“也對，如果隻是找律師，對於皮特隻是舉手之勞而已，犯不著這麽狗急跳牆。”

  “我們下一步做什麽？”差佬問。

  楊天歎了口氣，他雖然對噩夢的後果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但也沒想到影響會這麽大，自己的精神雖然恢複過來，但還是遠遠不如從前了，起碼得恢複不少時間。

  “我最近應該是進不了夢境了。”

  “沒關係，反正托尼的開庭起碼要到下個月。”差佬知道楊天是不會放棄行動的。

  穂裏就有些不願意：“管他呢，反正我們10萬美元的定金已經到手了，繼續做下去隻是我們單方麵的承諾而已。雖然這次是沒有到尾款，但我們又不是真的缺錢，就是休息半年也問題不大。”

  楊天明白穂裏是不願意他太過逞強。

  小樂一聽來了精神；“好啊，我們就玩一段時間吧。天哥，我們開遊艇趴怎麽樣？”

  穂裏一瞪眼：“死肥宅，還想著我的比基尼呢？”

  小樂被說中了心思，支支吾吾道：“沒……沒有，我想的是別的辣妹。”

  穂裏突然一指後麵：“那兒就有辣妹，你有本事叫上來開啊？”

  “哪兒呢？”小樂抱著薯片就轉身湊到船舷往下張望。

  穂裏突然起身在小樂屁股上來了一腳，小樂重心不穩，“噗通”一聲掉進了海裏。

  “救命……我不會遊泳……”

  大家哄堂大笑，差佬順手拿起一個遊泳圈扔了下去，又給他放下去一條繩子。

  穂裏突然想到個問題，湊到楊天的麵前，臉上笑得很詭異。

  “哎，我聽差佬說，南美人跟蹤你的那天，你在一個金發妞的家裏？”

  小詹立刻壞笑起來，差佬繃著臉否認；“我沒說。”

  楊天笑了笑也不否認。

  “是啊，就是路口咖啡店的安妮。怎麽？老大的私生活你也要管嗎？”

  穂裏撇撇嘴冷笑了幾聲；“哼，你們男人就是無情，下次行動後別想讓我給你按摩放鬆。”

  “啊？穂裏，你每次都幫天哥按摩嗎？”小詹壞笑著來添亂。

  穂裏“啪”的一聲拍了一下楊天的後腦：“想哪兒去了？是這種按摩，我是怕他太緊張了影響行動。”

  小詹“吃吃”笑著也不反駁，楊天捂著腦袋突然“嘶”了一聲，穂裏這才想起來楊天的精神剛剛恢複，她沒好氣地走過去又替楊天按摩起來。

  “活該，又頭疼了吧。”

  “哎，做老大真難啊，又要分紅，還要分身……”楊天幹脆調笑起穂裏來，穂裏揚手作勢又要打他，被他一把拉到懷裏，“算了，本老大就勉強從了一次吧。”

  楊天的姿態半真半假，讓人也弄不清楚他是當一場遊戲還是發自內心。

  作為一個植夢師，職業的慣性很難讓人真的走進自己的內心。他們習慣於將自己的精神世界封閉起來，即便對女人也不例外。

  植夢的職業雖然很厲害，但愛情對於他們來說，就像是一次精神入侵，起碼楊天還沒做好這個準備。

  這是大多數植夢師的通病，包括穂裏在內，大家也都知道。他跟穂裏的關係一直是這樣，既有親昵又有距離，像是一場調情的遊戲。

  不過團隊裏的大部分人都對他們的曖昧見怪不怪了，除了新加入的小樂例外。

  小樂從水裏爬上來，差佬隻扔給他一根繩子，他那麽重的體重，爬起繩子來相當吃力，上麵一片歡聲笑語，竟然沒人管他。

  他好不容易爬到船舷的邊上，一伸頭突然看到穂裏坐在楊天的腿上，態度很是親密，小詹和差佬在旁邊也沒有意外。這時候他才意識到進入團隊以來這麽長時間，自己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穂裏一回頭，瞪了他一眼；“死肥仔，看什麽看？”

  “啊……我……嫂子，我錯了。”

  大家哈哈大笑起來，穂裏又發脾氣了，拿起一把水果刀瞄準了雙手抓著繩子的小樂。

  “嫂什麽嫂？舉起手來！”

  小樂一愣，下意識地舉起了雙手。

  “噗通”

  小樂又掉進了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