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對別人的客戶下手？小天你要想清楚。”老沈有些忐忑的說道。

  楊天笑著拍了拍老沈的肩膀：“我還沒決定，晚上先跟他們聊一聊，畢竟大家都是植夢師。你知道我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他們肯道歉或許我會考慮一下。”

  大家也跟著笑笑，他們都非常了解楊天。如果隻是偶爾一次踩過界，楊天還算好商量，但那一槍應該已經把他激怒了。

  老沈的臉色有些難看，他是老一代的移民，在白人的圈子裏忍氣吞聲過來的，想法有些跟不上現在的年輕人。

  “大家也累了，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我再留下來想一想。”楊天朝大家揮揮手，起身給自己倒了杯酒。

  他又想起什麽，轉身叫住小樂：“剛才你入侵的夢境有存檔記錄嗎？”

  “天哥，我就猜到你會要。放心吧，我都複製下來了。”

  “小詹你留一份，他們的場景做得很精細，我們應該用得著。還有穂裏……你把夢境裏年輕版的翠西、巴迪的人物研究一下，省得我們再花功夫設定。”

  等楊天交代完，大家這才嘻嘻哈哈出了門，隻有老沈不是很輕鬆。

  “穂裏老妹兒，晚上跟哥整一杯去？”小樂又開始跟穂裏套近乎。

  小詹和差佬笑笑不說話，小樂是最晚加入團隊的，他對穂裏的底細還不了解。

  穂裏親熱地搭在小樂肩上，貼得小樂心花怒放，他正準備反摟過去，穂裏突然一變臉，在小樂胖嘟嘟的臉上使勁掐了一把。

  “喝你的肥宅水去！”

  ……

  等辦公室安靜之後，楊天重新打開了電腦登錄進“夢世界”。

  “夢世界”是一個專門定製的加密溝通工具，全世界頂尖的植夢師幾乎都在上麵。

  植夢技術起源於約克的一家私人研究所，因而聚集在約克的植夢師也是最多了。其次是洛城，再然後在東亞和歐洲也各有一些。

  但約克還是植夢圈子裏最熱門的地方，不時有新的植入思路和花樣被同行碰撞出來，因此世界各地的很多植夢師都要到約克曆練一番才算是正式出道。

  楊天雖然是在約克長大，最早卻是在洛城學習的植夢，最近一年才帶著團隊回到約克。老沈是約克唐人街的老人，經朋友介紹當起了他們的臨時經紀人。

  他也能理解老沈的難處，黃皮膚的華裔甚至整個亞裔在這個圈子都處於邊緣地帶。別說尊重，就連起碼的重視都是寥寥，這的確是現狀。

  不過，楊天的性格決定了他永遠學不會忍氣吞聲。

  植夢雖然還隻是地下世界的超前技術，但現在商用的程度已經大大超過從前。曾幾何時，夢世界還是無數個植夢師交流技術的地方，但現在隨著地下資本的介入，很多都已經開始公司化、組織化運營，夢世界也不是那麽純粹了。

  夢世界到現在還保留了一個傳統，頁麵的最上麵一直置頂了一個灰色的頭像，那是植夢師領域的一個傳奇人物——夢幻騎士，一個神一般的人物，開創了很多植夢的思路和流派，是植夢技術的絕對大牛。

  這幾年這位大神不知是退出了植夢領域，還是在鑽研什麽新的技術，已經好久都沒有出現過了，夢世界裏卻一直保留著這個灰色的賬號。

  植夢技術除了外在的夢境設定、人物設定和入夢裝置之外，其實最重要的是植夢師本人，這是一個需要天賦的職業，它需要植夢師有超凡的精神力，根據提前準備的資料，在腦中構建出一個虛幻的世界出來，大到天地格局，小到材質紋理，人物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是植夢師憑空構建出來的。

  楊天一條一條翻看夢世界的討論空間，冷冷地笑了起來。

  空間裏已經有人把針對翠西植夢的行動寫成了案例分析，大家正討論得熱火朝天。

  分享案例的是個叫“法老”的家夥，是個空間裏的老人，名字後麵掛著lv3的標誌，這是夢世界給他的評級。

  夢世界有個理事會，他們根據空間內植夢師分享的案例，評定出能力等級，從lv1到lv5分為五個級別。

  在某種程度上夢世界成了一個競技場，世界各地的植夢師都在上麵秀技術，這些技術都是他們操刀過的真實案例。

  楊天分享的案例不多，目前還隻是lv1級別。

  當然lv5之上還有大神和白金級別，但那樣的人物都是鳳毛麟角，大多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法老”又分享了一個案例，顯然他還想再往上衝一個級別，雖然這個案例至少有三個植夢師，但估計他是其中最主要的組織和策劃者。

  夢世界的評價不光是可以為他贏得尊重，還能贏得身價，

  lv3已經是夢世界裏麵的中堅力量，法老在空間內有不少擁躉粉絲，不少人一看他發出來的案例，紛紛開始捧臭腳。

  “法老這次又要升級了吧？”

  “這個案例設計得真實精妙，一次性植入這麽多夢境，牛！”

  “請教一下，目標的真實記憶有沒有可能被意外觸發，再次浮出水麵？”

  “怎麽可能？法老應該都是設計好的。”

  ……

  不一會兒，法老也親自上線指點起來，像是一次行業教學。

  “我利用的類似黑客裏麵的冗餘攻擊，用大量虛假情節把真相掩蓋起來。設定的是目標在情緒不穩定下的報複性出軌，所以隨後又添加了目標冷靜下來之後的羞愧情緒，這是一種蕩婦指責，目標一旦回憶出軌經曆的時候，就會產生抵觸情緒。在這種情緒下，能浮出水麵的也隻是虛假情節而已。”

  此時是法老的高光時刻，他忍不住開始總結自己的技巧理論。

  “人是情緒動物，植入夢境隻是初階手段，調動情緒才是目的。”

  就在法老侃侃而談的時候，楊天冷不丁地發了一張圖片，正是他行動前所發的公告，然後他又冷冷地評論了一句。

  “夢世界的規矩是作廢了嗎？”

  空間裏頓時安靜了下來，過來一會兒才有人冒出一兩句話。

  “這是誰啊？”

  “黃粱一夢？”

  “好像是個華裔的小團隊……”

  楊天的賬號頭像是用中文寫的“黃粱一夢”，他從進圈子就從來沒有掩飾過自己華裔的身份，他知道空間裏好幾個模棱兩可的賬號其實都是華裔或者亞裔。

  人在屋簷下的這一套，楊天可從未理睬過。

  他又冷冷發了一句：“我就問問夢世界的規矩是不是作廢了？”

  法老沒說話，他雖然影響力大，但從道理上他是理虧的。他的行動這麽複雜，應該好久之前就開始籌備了，卻從來沒有發過公告，現在又把案例中的人物背景隱去之後發上來秀技術。

  楊天此時一提托尼的新聞，大家都反應過來法老的目標應該就是楊天行動中的相關人物。

  就在大家沉默的時候，突然一個lv2的賬號跳了出來：“什麽規矩，那是我們約克人之間的默契，跟你一個華裔有什麽關係。”

  這話雖然不講理但也不算全錯，任務公告不完全算規矩約束，而是一個約定俗成的共識，大家都沒有明說卻是一直這麽做的。

  第一個不講理的跳出來之後，不少法老的粉絲也跳了出來。

  “一個入門級的lv1賬號居然出來跟我們講規矩？笑話，等你有了實力再說。”

  “哈哈，華裔也玩植夢？他們隻適合做夢吧。這是我們的技術、我們的遊戲，什麽時候輪到你一個華裔來指手畫腳？”

  ……

  過了一會兒，法老等有了足夠的輿論氛圍才出來說話了。

  “夢世界的規矩自然是有的，隻是麻煩閣下先把自己的實力提升提升，要不然這麽沒有存在感的小團隊，即便發了公告也很容易被人看漏了的。”

  法老的發言說得很混蛋，他既承認了夢世界的規矩，又無視了楊天提前發的公告，簡直就是徹頭徹尾的蔑視。

  法老的信息一出現，便跟上了一大堆捧臭腳的粉絲。夢世界的文化現在早已不比從前，現實得有些無恥。

  楊天隻是一個lv1的小角色，大家才不會為了他去跟一個眼看就要升到lv4的高手作對呢。一個高手的青睞和加持要遠比一個華裔的菜鳥有用得多，植夢師之間的相互合作不少，大家很容易算清楚這筆賬。

  即便有些講規矩的植夢師，或者同為華裔的團隊，也頂多是沉默不說話而已。

  楊天看著屏幕冷笑了幾聲，最後留了一句言便下線了。

  “法老先生，我相信以後你絕對不會看漏我的每一條信息。”

  楊天說完頭像便變灰了。

  屏幕那頭的法老一愣，這個菜鳥居然敢語帶威脅。

  法老的身旁還坐著兩個人，其中一個便是楊天在醫院裏見到的那位假“戴維”。

  這個行動是法老這個lv3帶著另外兩個lv2的植夢師共同完成的，他們很鋪張地設計了這個大手筆的行動，賺錢倒是其次，當然主要是為了能在夢世界的評級裏麵各自提升一個等級。

  如果那樣，身價可不是漲一點的問題。

  假“戴維”盯著屏幕有些擔心，他以為這個“黃粱一夢”的華裔團隊怎麽也要在空間裏大鬧一通的，沒想到楊天前後一共隻說了三句話。

  “我們今天還開槍了，是不是規矩破壞得太多了？”假戴維有些擔心地問法老。

  “一個華裔小團隊，比利你怕什麽？”法老輕蔑地看了一眼他，原來假戴維的真名叫做比利，“我已經打聽過了，他們剛來約克不久，是通過東歐的一個委托公司接到的二手業務。裏奧，你都安排好了嗎？”

  法老轉頭看著另外一個幹瘦的植夢師，裏奧點了點頭，法老才又轉回來看著比利。

  “在約克他們應該學會看清楚形勢，明天早上他們應該就會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