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塵看向眼前之人。

  是一個青年，穿一身破舊衣服，身上有股子難聞氣味，拿著火把的雙手皮膚粗糙、關節粗大，眼神躲閃，表情驚慌。

  “別緊張，打聽點事。”秦塵安撫道。

  聽到秦塵的話語，手持火把的青年表情由驚慌變為焦急，拚命掙紮，嘴中發出奇怪的音節。

  嗯？

  秦塵一愣，這才發現自己剛才說出的竟然是北地語，而火把青年也正用北地語回複自己。

  “快走，快離開這裏，這個湖已經被詛咒！”

  這是一個北地人？

  秦塵打量對方露在外麵的皮膚，沒有見到刺青。

  長相並無特別之處。

  想了想，秦塵試探著問道：“你知道懷明宸、阿查姆、尹雲山麽？”

  秦塵盡量將每個詞分開說、慢慢說，同時仔細觀察對方表情。

  青年對懷明宸、阿查姆都沒產生反應，說到尹雲山時對方臉上顯露出恐懼、怨恨。

  他對秦塵揮舞起火炬：“滾開！怪物！”

  神情越來越驚怒，動作也越來越大，凍住的雙腳都滲出鮮血，手臂被風鎖勒出紅印。

  秦塵皺眉，他看出對方不是尹雲山的人。

  讓靈獸們收回能力，隻保留卜月兒的風鎖，秦塵用北地語道：

  “冷靜，我們不是尹雲山，我們在尋找孩子，附近村子有小孩丟失。”

  對麵青年搖頭不信，嘴中還是蹦出“吃人”、“惡鬼”、“詛咒”等詞。

  秦塵忽然想到阿查姆，想到魂曲。

  阿查姆曾提起過，在北地幾乎每個人都信奉北地之神，能有幸聽到魂曲之人都是選中者與幸運兒。

  秦塵琢磨，自己這個能釋放魂曲的人，以及被視作代言者的身份，應該能獲得信任。

  “我是北地之神的信徒，代言者，不信奉尹雲山。”秦塵說道，指著身後的冰湖，“北地之神命我在此地顯現神跡。”

  配合秦塵的演出，九鳳的歌謠自青年腦海中響起。

  青年聽著歌聲，感受到來自靈魂深處的共鳴與顫栗，眼前這一片冰天雪地的景象看起來猶如故鄉。

  九鳳沒有釋放天賦，隻是對他唱唱歌，就已經收服一位信徒。

  青年淚流滿麵，緩緩跪下，嘴中輕聲祈禱：“尊神，北地之主，您的信徒聽從召喚……”

  秦塵鬆了口氣，這樣應該能好好交流。

  “主人，收獲心靈純潔者信仰，似乎在促進我成長。”就在這時，九鳳的聲音在秦塵腦海中響起。

  收獲信仰獲得成長？

  那之前阿查姆呢？

  “他不算心靈純潔者。”九鳳回複。

  神性生物幼崽通過獲取信仰成長……似乎沒毛病？

  不知道和經驗值相比如何。

  “沒得比，經驗值帶來的好處不僅僅是加快成長，還會對天賦、能力產生效果。信仰，作用大概就比一直窩在主人竅穴好那麽一點點……可以忽略不計。”

  那費什麽勁，先不管它。

  “起來吧，我有話問你。”秦塵看向眼前人，他已經明白這至少不是一個惡徒。

  秦塵示意卜月兒收起無形之力，扶起青年，詢問他的經曆。

  青年名叫爾姆，曾是北地一個獵戶之子，年少時在一次隨父親出外狩獵過程中，被尹雲山捉住。尹雲山神使活祭了他父親，將他帶回密宗，說他體質特殊，可以接引真神。

  他在尹雲山見到很多與他一樣被捉來的人，一開始喂他們吃奇怪的藥丸，還訓練他們念誦禱詞。

  雖然時常打罵，但最初幾年還算容易熬。

  等他們成年，神使們就用各種酷刑折磨他們，要足足折磨三年。

  很多人沒熬過去，死後變成一隻隻奇怪的生物。

  僥幸活下來的，挨受足夠多折磨，會被帶去獻祭接引真神。

  爾姆聯合幾個夥伴，借著獻祭接引需要洗淨身體的空檔，逃出尹雲山。

  運用父親傳授的技巧，他帶著同伴躲避著追擊，一路向南逃命。

  途中夥伴一個個倒下，有的死於神使之手，有的凍死餓死在半路。

  隻有爾姆運氣好，被一個路過商團搭救。

  這支商團剛從北地進完貨要走，爾姆換上仆役衣服，隱藏在商團中。

  離開北地後，他告別商團，獨自橫穿越山，再渡天河，最終逃至元都。

  聽著爾姆的話，秦塵深感同情，換了自己恐怕早瘋了。

  他強迫自己專注當下，繼續問：“那你為何要帶走小孩？”

  “那是詛咒，這裏也被詛咒！在這裏的人都會死。”名叫爾姆的青年激動起來。

  爾姆說起從天而降的圓球，漂浮的彩色流光，瘋狂生長的植物，變得詭異的動物，以及最終的寂滅。

  “尹雲山神使說那是神啟，是福，但我隻看到被毀去的鎮子，瘋掉的、死掉的人。”爾姆訴說著在北地見過的那一幕。

  秦塵被他說得心驚膽戰。

  要知道他腰間袋子裏還有一隻。

  “這怪物是尹雲山弄的？”秦塵對這個密宗的警惕度一下提到最高。

  爾姆搖搖頭又點點頭：“從天而降。最初嚐試密契，都死了。我逃出北地時，聽說尹雲山宗主密契成功，具體不清楚。”

  “你帶走孩子是因怪物會讓人發瘋？”清楚問道。

  爾姆解釋說那東西附近的人，會被影響，產生幻覺，他看到孩子往湖中走，就去阻攔。

  第一次沒真正攔下，受影響的孩子力氣變得很大。

  之後他用直接打暈、捆綁的辦法帶走一些。

  秦塵看到他腰間的確纏了好幾層布條。

  “奇怪的是，我以為走進湖中的孩子都回不來，但後來又看到這些孩子躺在湖邊，我就接著把他們也帶走。”爾姆繼續說著。

  秦塵看向嚶嚶怪靈獸詢問，靈獸搖搖頭表示不知。

  還有其他人？

  “帶我們去接回孩子們吧，這裏的詛咒已經被北地之神破除，那東西也被神囚禁。”秦塵告訴爾姆可以放心，不會有後續影響。

  三人隨爾姆走進樹林。

  爾姆的父親是獵戶，他依靠自己年少所學和長期異地求生的經驗在林中深處搭建了一個隱蔽的住所。

  孩子們都被放置在住所內，隻是昏迷不醒。

  秦塵一開始還以為出問題，直到爾姆念出一串禱詞，一個個細芒從孩子手臂上消失，才知道是密契。

  卜月兒本在皺眉，無形之風反饋著信息，她正努力溝通接受。

  看到爾姆所為，被轉移了注意。

  “這……似乎是針對無形之力的密契。”卜月兒眼中閃起好奇。

  雖然她不能溝通光屬，但還是察覺出光屬無形在起伏不定。

  “並不是。”秦塵暗道。

  這是禱詞，向此片森林之神祈福，祈禱目標進入安睡……

  “九鳳，這什麽情況？”秦塵詢問。

  九鳳有九個獨立意識，並非每次都是稚童代表其它，這次其中一個搶著開口：

  “心善者伺神，神皆善；心惡者敬神，神皆惡；心純者祈神，見諸己。”

  原來如此。

  沒聽懂。

  秦塵假模假樣點點頭。

  畢竟心靈相通，另一個乖巧意識跟上解釋：“約定之詞反契己心。爾姆擁有純潔心靈，當祈禱對象不存在時，約定之詞密契他自己的心神。通過密契自己，祝福孩子，達成效果。”

  心純，天生被光屬眷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