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杜普和李立冬陷入尷尬局麵之時，修振華拿著一杯飲料，過來敬副司長和考察組一行。給他們解了圍。

  副司長在修振華麵前不敢托大，連忙起身，“修總，不必這樣，太客氣了……”

  修振華很大氣也很坦誠的說，“我這次能來唐古拉朵，是沾司長的光……”

  x司長略有尷尬。他們奉行“看破不說破”的信條。修振華說穿了，無疑就不美了。

  修振華和x司長喝了一杯，自己舉動拿起果汁瓶，給自己倒滿，朝杜普舉杯，“抱歉，我們屬於不請自來，也來的莽撞，還望杜總見諒。我自罰一杯。”

  推己及人，杜普也不能怪修振華。況且這位大佬是真的很低調，接地氣，沒架子，他禮貌地站起身，“罰酒萬萬不敢當，我陪您一杯。”

  修振華暗暗讚歎杜普的不卑不亢，笑著說：“我喜歡唐古拉朵，雖然沒有傳說中‘奶水像河一樣流淌，雲雀在綿羊身上築巢孵卵’的豐饒景致。但有山有湖有美食有雪山和雪天蒼茫，還有司長和黃xx這樣的領導，有杜總這樣紮根農業的年前人，我看好唐古拉朵。”

  “好！”

  “修總說的好！”

  滿場喝彩和掌聲。

  黃副縣示意李立冬添加一張椅子。

  修振華落座。

  這時，商業精英桌上來了一群人敬酒。

  “我也喜歡這裏。”

  “我喜歡這裏的美食。”

  “高總，你是搞風險投資的，這麽好的項目，別錯過。”

  高總似乎等著這句話，“隻要杜總有興趣，我時刻準備打開口袋往外掏錢。”

  一群商業精英跟著起哄，“倒時候唐古拉朵上市，杜總成為富豪榜中人也不稀奇……”

  杜普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修振華觀察杜普的表情，開口道：“賺多少錢不重要，能賺多久才是最重要的。杜總的唐古拉朵不需要投資。”

  “怎麽說？”諸多人好奇。

  修振華也不賣關子，“因為杜總的唐古拉朵已經到了賺錢的最高境界。錢跟著唐古拉朵在走。需要風投的企業是跟著錢走。境界高低立判。”

  杜普驚訝，這個修振華還真有一套。他有開掛神器在手，還需要什麽投資？廣告宣傳，不需要；技術支持，不需要；業務推廣，不需要；隻要沒人跟他搗亂，他就能默默把唐古拉大發展到一個全新的境界。

  “凡是不可持續的，就不值得羨慕。唐古拉朵擁有自己的獨門製勝法寶，我們隻有羨慕的份。”修振華意有所指的看了杜普一眼，拱拱手，“我有點喧賓奪主了。不打擾諸位。”

  修振華起身離開，杜普琢磨半天他的“凡是不可持續的，就不值得羨慕。”這句話。

  有了修振華打岔，司長沒有再提小銀魚推廣的問題。

  一行人飯後來到蔬菜大棚。

  進入大棚，一股股天然植物散發的清香撲鼻，沒有尋常大棚那股子憋悶氣味。

  “好大的番茄……”

  “可以試吃嗎？”有人提問。

  李玲笑著說，“隨便吃，管飽不管肚子疼。”

  有幾人立刻摘了番茄，四處找清洗的水源。

  “純綠色栽種，沒有使用任何化肥農藥，可以帶皮吃……”李立冬的話音未落。

  有人立刻啃了一口。飽滿的番茄汁漿濺出，“嗯！好吃……”

  沒吃的人都能聞到濃鬱清新的番茄香味。

  考察組的專家試吃後給出評價，“比首光的玉冠紅口感更細膩，清甜之感彌漫口腔，佳品。”

  “這黃瓜好漂亮的顏色！”

  “這是茄子嗎？我看著都想生吃下去……”

  李立冬沿路重複那套介紹詞。

  一行人來到辣椒種植區。

  各種大小品種不一的辣椒躍入眼簾。

  一株株辣椒樹葉茂密翠綠，一粒一粒飽滿的果實，成串懸掛在樹葉之間。有小而尖的杭椒，有綠油油的菜椒，色彩鮮豔的紅椒……

  司長的眼睛幾乎沒眨過，他終於忍不住，看向杜普，“我要跟你談談。”

  杜普笑著說：“您是在這裏談，還是去會議室？”

  “就在這裏。”司長很激動的說，“去年有篇報道，說蔬菜種子比黃金還貴！洋種子統治我國最大蔬菜基地！雖然聽起來不舒服，窩心，但我們不得不承認，這是事實。”

  “我無數次去到首光縣，在首光縣城，你們幾乎看不到“裸露”的土地。近80萬個蔬菜大棚使得這裏成為一片白色的海洋，也使之成為全國最大的蔬菜生產地。一個大棚，年產出在3萬元人民幣左右。”

  “80萬個大棚，年產出就達200億元以上。但塑料薄膜下覆蓋並成長的蔬菜，並非我國“土種子”。僅首光每年蔬菜種子交易額在6億元人民幣左右，其中“洋種子”占到了六到七成。這些來自倭國、瑞士、荷蘭、以色列等國的公司，以“先免費”的方式推廣“洋種子”，在取得優勢地位後，再控製市場，我國的菜農與種業企業，短期內很難與之抗衡。”

  “在彩椒、小西紅柿、無刺黃瓜等品種上，國外種子已經占到100的市場份額。國內種子，隻能在菠菜等大路品種上有一席之地。”副司長痛心疾首道：“我不怕丟醜，所有附加值高的蔬菜品種種子已經基本被“洋種子”占領。國產蔬菜種子市場占有率不斷下降，隻有在有刺黃瓜、芸豆、苦瓜等品種占有一定市場份額。”

  另一名專家感慨道：“洋種子瞄準我國的高端菜品。這部分菜品無論是出口還是進入國內大中型超市，都會賣出高價。我國的菜農作物隻能在低端菜市場存活……”

  又有人說，“倭國的某個番茄種子，每市斤可以賣到1萬元人民幣，相當於每克價格在200元。號稱‘軟黃金’。一般情況下，國外洋種子的價格是國內種子的六倍以上。”

  李玲問，“價格區別如此之大，菜農為什麽不種本地土種子？”

  副司長說，“問得好！這種情況我們屢次下基層調研問卷，當地菜農告訴我們，他們看中的是產品質量及出售價格，並不看是“洋種子”還是“土種子”。絕大多數菜農甚至不知道種子來源，隻知道參照別人種植效果，比如防蟲、產量、售價等因素，什麽品種收益高就選這一品種。”

  李玲再次發問，“洋種子的優勢真的很明顯嗎？”

  考察組成員沉默半晌，還是副司長回答道：“一般情況下，國外蔬菜種子蔬菜產量比同類國內蔬菜種子的蔬菜產量要高出20左右，抗病蟲害的能力也強，售價比國內品種也高出20左右。特別高端的售價更是翻幾倍……”

  一名專家說，“這些菜的品相、口感等，確實比國內的強。像瑞士先正達種子公司、荷蘭瑞克斯旺、以色列海澤拉、澤文、紐內姆、荷蘭安莎、德瑞特等種業巨頭都已經在首光布局，建立了試驗站、展示基地等等。”

  年齡最大的一名專家說：“洋種子的進入模式很狡猾，他們最初進入市場時種子價格較低，甚至有的免費讓菜農種植，等菜農獲得成功後，再向菜農出售。到這個階段，菜農就已經“欲罷不能”了。”

  “前年7月份，首光市番茄暴發黃化曲葉病毒，這種病害暴發後，我國國內種子企業沒有一家能拿出抗病毒品種，而國外公司9月份就拿出了抗病毒的種苗。這種抗病毒種苗價格一開始為每株042元，但隨著農民用種量的擴大，很快上漲到每株087元。在取得優勢地位後，首光某些蔬菜種子的價格基本是賣家說了算。”

  “外來蔬菜種子“統治”情況的現象已經引起國家部委的高度重視。農業部領導多次到壽光調查，幾個司長也到首光就發展國內蔬菜種子產業進行長期調研。我們的x副司長三個月前還在首光蹲點。國內研究機構和政府也在為此做出努力。”

  副司長語氣沉重道：“我們的土種子突圍，已經急在眉睫。我國農業大學就成立了蔬菜研究院，其中一個重要課題就是開展對蔬菜種子培育的研究。幾年前，這家研究院已經先後培育出包括4個甜瓜、2個甜椒品種在內的6個優於國外種子的品種。但國內蔬菜種子收複失地，還將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一個蔬菜優良品種培育需要從各地選取材料，通過不斷雜交對其後代進行遴選，在不同地區多年試種才能推廣，這個周期最短也得5年，正常在8-10年。而在高端品種的培育上，國內幾乎是“零起步”。像小西紅柿，國內本來就沒有。”

  “杜總，你們的高端蔬菜給了我們極大的信心。國家需要唐古拉朵，菜農更需要你們，打破洋種子在高端蔬菜上的壟斷地位。”

  杜普和李立冬麵麵相覷。

  隻有杜普心裏清楚，唐古拉朵的蔬菜為什麽高端，源於兩個重要因素，一是高山無汙染水源；二是他加持的生命力點。

  其中，後者比前者更加關鍵。

  沒有這兩個要素，唐古拉朵的蔬菜種子品質再好，普通的菜農也種不出絕對高端的蔬菜。

  口感的營養肯定遠低於唐古拉朵出產。

  李立冬還想拖延打太極，“各位都是農業專家，都知道，想要蔬菜長得好，長得快，沒有好的土壤是不行的，在普通的土地了，想要種出好的蔬菜，也不太可能，土壤裏營養元素要符合蔬菜的生長根基，優良的土壤握起來之後，就會結成塊狀，像手的形狀那樣，但一按就會粉碎……”

  “我看過上次部裏的調查資料，你們草場的土壤其實很一般，奇怪的是，蔬菜大棚的土壤卻非常優質。同時，灌溉水源也好。”

  李立冬拚命解釋，“旱田土壤是最適合種植蔬菜的土壤。我國的公共農園大多數是旱田土壤，這種土壤適當地混入沙子和黏土，排水良好，含水量亦佳。我國地大物博，有這許多地方特色蔬菜，比如信陽的紫包菜，隻有種在信陽當地，才能長出紫色的葉片，離開了信陽，種出來的就是青白色的菜葉……”

  副司長的神情很嚴肅，他瞪著杜普，“我不管是不是當地特色優勢，我隻想進行異地試種，能不能種出唐古拉朵的品質，最後的結果會告訴我們。”

  黃副縣屢次朝杜普使眼色。

  杜普微微一笑，“我會全力配合進行菜種培育，擊退洋種子的壟斷，我們義不容辭。”

  副司長激動的拉著杜普的手，“好！我代表部委和廣大菜農，感謝你，感謝唐古拉朵。”

  一直沒有開口的商業精英群終於有人小聲說，“真好，以後不用搶購蔬菜了……”

  “你想多了。別人能種出來？你看看唐古拉朵周邊，有一家出頭的蔬菜園區嗎？”修振華低聲道。

  李玲提醒道：“我們可以培育蔬菜種子，但不負責推廣。”

  杜普都想朝李玲豎大拇指了。

  “這點我們來負責。我們甚至可以免費派駐專家組……”

  “我建議在唐古拉朵建一個實驗站。”

  “我們不能答應。”李玲的語氣很堅定。

  “為什麽？對你們也有好處的事情啊？”

  李玲毫不猶豫道：“因為我們草場有自己的核心保密技術，不能外傳泄漏，所以，很抱歉，我們拒絕一切派駐機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