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老鄉的故事
作者:忌魚      更新:2020-12-23 19:18      字數:4362
  (未修改,不要看)

  錢寧對三位有遠見的人表現得很是重視,聽到消息之後,匆匆趕回來親自接待。

  錢寧是土生土長的安條克人,流民大部分也是土生土長的安條克人,如今他們地位雖然相差甚遠,但是歸根結底,大家其實都是被迫離開家鄉的浪子。

  為了避嫌,錢寧在當上了信用社主任之後,一直都在刻意回避諾曼還有海勒,初來乍到,他不想一開始就在林恩心中留下個喜歡營私結黨的印象。

  但是對於這些流民,錢寧卻表現得很積極,甚至可以說是咋子竭盡所能幫助他們。

  農業技術指導隊是他組建起來的,檢測土地質量、量田、分田也是他親自帶隊完成的,為了是讓六萬流民分到的土地,盡量公平。

  流民吃的救濟糧,雖說是政府發放的,但其中大多數都是他通過以前的關係和渠道,從安條克行省買來的,甚至還有一筆賣糧的錢,政府沒有給他結清,據說是被奧瑪給按下了,說是要等流民春耕結束之後再給他。

  這明顯就是不信任他,擔心糧食有問題?

  不過錢寧也並沒有太在乎,他更願意相信是這是市長奧瑪的個人意願,而非林恩的示意。

  來買耕地機的三個男人,其中兩個比較年輕,看麵相不到二十五歲,另一外一個年紀則要大不少,頭發斑白,臉上堆滿褶皺,看上去能有五十來歲。

  半老的男人站在錢寧的麵前,相比起兩個年輕人,他顯得更加的拘束。

  通過簡單的交流,錢寧知道這個年長的男人才是第一個提出來買耕地機的人。

  這讓錢寧感到很是欣慰,膽量和創新,不應是隻屬於年輕人的能力,相比起這些毛都長全的小鬼,他們這個年齡階段的男人不光是老成持重,同樣也不缺乏卓越的眼光和膽識,而且每一個決定都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慎重考量。

  有了好感,談話了範圍也就寬了一些,說道了家鄉之後,錢寧竟然發現,這個名叫格納的老哥哥竟然和他是同鄉,兩人的老家都在安條克行省的飛魚郡,兩家祖屋的所在地,相距不過七八公裏。

  “難怪我覺看著眼熟,我們小時候一定見過。”錢寧拉著格納的手,神情有些激動。

  他鄉遇故知,總是會讓人很高興,即便這個故知,沒有那麽“知”,但至少同鄉總是跑不掉的。

  尤其是人在發達了之後不能衣錦還鄉,這種感覺就更加強烈,更希望能遇到故鄉的人,看看自己如今的體麵,如果對方過得不好,那麽肯定是要關照一些的。

  錢寧十五歲背井離鄉,來到行省首府安條克城謀生,浮浮沉沉三十年,積攢下來了一份偌大家業,他本打算再拚搏幾年就回老家,把自己的產業和本事用來開發老家,造福家鄉父老,然而在他剛開始準備返鄉計劃的時候,安條克行省的天就變了,費謝爾家族反了,王室要南征,安條克城人心惶惶。

  兜兜轉轉來到卡利亞斯,能在卡利亞斯遇到同鄉,還是這樣誌同道合”的同鄉,這是錢寧來到了卡利亞斯之後第二高興的事情,第一高興的事情是林恩讓他入仕,主管農村發展方向。

  認過了老鄉之後,錢寧邀請格納還有另外兩個年輕人一起在信用社吃午餐。

  吃飯過程中,錢寧向格納問到了家鄉的情況,他十五歲那年,塞納河漲水,淹了兩個郡內的八個鎮,他母親山洪淹沒,父親為了去救掉進水裏的耕牛,自己也被衝走了,洪水過後,他給父母立了一座衣冠塚,然後毅然地離開了家鄉,此後多年從未返鄉,一直也在有意回避家鄉的信息。

  “日子不好過。”格納歎了口氣,“大洪水後第五年,又漲了一次水,雖然不如之前那回那麽厲害,但是也要了十幾條人命,被衝壞的農田房屋就不說了,政府修的堤壩說是能抵擋之前那樣規模的洪水,結果在洪峰下來後不到半小時就被衝垮,大水沒完沒了,我也不想再留在家裏種地,也出了門,但是沒有你走得遠,隻去了郡城。”

  “後來如何了?”錢寧殷切地問道,他和格納的經曆有些相似,所以也想要了解他出門的生活。

  “剛開始還好,給一家賣糕點的店當雜工,就是每天搬運麵粉,雖然累,但是能學學到些手藝,做了一年多後我就辭了職,自己弄了一個賣糕餅的攤,自己做好後推出去賣,也不是我手藝好還是運氣好,小生意做得很順利,不到三年我就盤下了一個店鋪。”

  “比我那會兒要順利些。”錢寧聽得認真,把手裏用得還不是很熟練的筷子都放了一下,專心聽老鄉講他的經曆。

  “前兩年路走得太順了,沒吃過虧,我以為我就是飛魚郡傳說裏的飛魚,要就此跳出河溝飛上天空,結果開店之後,大半年就敗光了大部分的積蓄,我不相信,又堅持了一年,結果不但賠光了老本,反而錢下了一屁股的債,想回老家種田都走不掉,同行都嗤笑我,我也不想再繼續在這個行業待下去,可又沒有其實手藝,轉了一圈後,最後隻能去碼頭當搬運工,這次我吸取了教訓,沒有盲目自己單幹,一直做了十多年,直到摸清了行業門路,這時候我才準備自己租一座倉庫,然而剛把錢花出去,嗬嗬,軍隊就來了,他們強行征用了碼頭上所有倉庫,一開始我還以為這是暫時的,等等仗打完了日子就好了,然而情況越來越糟,後來來了更多的軍隊,把年輕一些的男人抓去當兵、當苦力,其餘人驅逐出城,不許往北走,隻能渡過塞納河後往南邊去。”

  後麵的事情格納沒有再說,錢寧也沒有再問,流民南下,途中死了太多人,想來沒有經曆者願意提及那段回憶。

  飛魚郡的事情,錢寧也知道一些,都是費謝爾家族做的孽,他們想要在塞納河邊構築防線,就“征用”了整個城市,害怕打起仗來,平民倒向王室,所以除了留下一部分勞工之外,把其他的平民全部驅離,既不給糧食養活平民,也不允許平民去北邊“投敵”,這才造成了大量流民南下的悲慘事跡。

  對於格納所說的飛魚郡的“飛魚”傳說,錢寧小時候也聽長輩說過,說是多年前,每年都有那麽幾天,塞納河中的魚群會衝出水麵,高高躍起,而跳得最高的魚,就能夠飛上天空,徹底告別河流,老人還說飛魚最後會飛到天國,在接受聖光之主點化後,變成巨龍。

  這個荒誕的傳說錢寧在六歲後就不再相信,再長大些,越想越不對勁,後來覺得這傳說中的“飛魚”多半就是漲水時被衝出睡眠的魚類,至於那些飛上天的,想來是被洪峰給推到天上去的,然後政府為了安撫民心,才編了這個滑稽傳說。

  由這個傳說中“每年都有那麽幾天”來看,飛魚郡的洪災由來已久,而且從未斷絕。

  下午,錢寧親自帶著三人去提車。

  測試過性能之後,格納和兩個年輕人都很滿意,坐上這個大家夥的時候,感覺整個人的身份似乎都發生了變化。

  年輕人讓格納上去試試,格納連連搖頭,“我這麽大年紀了,弄不來這個。”

  錢寧一聽這話,頓時就不高興了,推著格納上了“猛牛”的駕駛室,然後親自給他指導這東西怎麽開。

  “這個很簡單,第一次啟動時點火後讓它先燒一會,我們現在剛剛啟動過,鍋爐裏還有蒸汽,可以不用等,你看著啊……”

  伴隨著一陣

  (…………後麵是複製)阿米亞斯現在基本算是林恩的行政助理,但是依舊要參加每天的例行訓練,這是高文定下的訓練計劃,林恩也非常讚同。

  “是的,你去把阿多斯和沃爾德倫叫來,我們一起去一趟皮革作坊。”

  林恩現在心情不太好,所以他決定將壞心情利用起來,做一些適合在壞心情時做的事情。

  三個全副武裝的精英火槍手護著林恩,一行人在大街上招搖過市,向著工坊街而去。

  林恩之所以覺得在這個時候去找唐納德的麻煩,另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巴雷特城堡剛剛舉辦的授勳大會。

  雖然這次大會上巴雷特的侍衛僅僅隻是亮了一個像,然後朝著天空開了幾槍,但是目的已經達到了,就和軍事演習一個目的,威懾。

  近身格鬥術最好的阿米亞斯走在最前麵,槍法最好的阿多斯,心思最細致的沃爾德倫並排著走在後麵,三個人將林恩圍在中間,以鋒矢陣前進。

  四個人的隊伍,就像是街麵上最混蛋的惡棍,路上的行人離得老遠就會選擇避開。

  離得近的行人紛紛向林恩致禮。

  林恩知道這些彎腰行禮的家夥中估計有不少人都在心裏問候自己的祖宗,比如說“你的祖宗都是地精”這種在同盟內流傳千年的常用問候。

  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人如今對待自己的態度,不管他們是否心甘情願,總之他們都在向自己行禮,而不是向一次來的時候那樣毫不理睬。

  隻要不表現出來,那麽是否是真心實意又有什麽區別。

  況且林恩非常堅定地認為,在不久的將來,自己一定能讓他們心悅誠服地向自己行禮。

  皮革作坊就在鍛造作坊的斜對麵,和一家木工作坊相鄰,從巴雷特城堡出發,也就十來分鍾腳程。

  巴雷特城堡正在修建城樓,需要不少的木製工具和木料,因為有了巴雷特城堡這筆大訂單,木工作坊如今非常的忙碌,從老板到夥計都在幹活。

  看到林恩一行人過來,樵夫出身的木工作坊老板特意放下手裏的活計,出門問候。

  林恩簡單地寒暄了兩句之後,轉到了皮革作坊門口。

  作坊樓頂上的獠牙傭兵團的狼頭旗幟已經撤下,但是旗杆還在。

  作坊內冷冷清清的,連原本難聞的生皮子味道都淡了些。

  一個二十多歲的肥胖男人麵色愁苦,坐在空蕩蕩的貨箱上嗑著瓜子,從嘴裏吐出來的瓜子殼在胸膛和肚皮上沾了一身。

  看見林恩一行人踏進房間後,胖子先是一愣,再看清楚林恩的麵目後,神情帶著掩飾不住的害怕。

  胖子站在林恩的身前兩米之外,顫顫巍巍不敢說話。

  “阿米亞斯,之前來城堡外麵排隊的是他嗎?”林恩輕聲說道,眼睛卻在看著胖子臌脹的肚皮,猜測著裏麵有多少油水。

  “是的,少爺。”阿米亞斯扶著腰間的佩劍,肯定地說道。

  胖子一直低著頭,眼睛看著自己皮靴的鞋尖,汗水不停地從腦門上浸出。

  他當然認識林恩,兩個月前林恩在作坊外和狄克談話時,他就在工坊內看著,那時候他甚至可以不理會這個小巴雷特勳爵,但是現在不同了,時代變了。

  “你就是這個作坊的管事?”

  林恩邊說著邊走到胖子的身後,看了兩眼幾口箱子裏的皮革邊角料。

  “啊?嗯嗯……”胖子詫異之後,頻頻點頭。

  “那你認識狄克嗎?噢,你或許沒聽說過這個名字,牛頭人,十二歲,之前是你們作坊的夥計。”

  林恩用佩劍輕輕敲擊著地麵,緩慢地說道,沒說一個字就敲一下,胖子的臉色也更難看一些。

  當林恩把話說完的時候,胖子已經跪倒在地上,臉色慘白,身下的地板上浸出一談淡黃色水漬。

  林恩微微皺眉,裝模作樣地掏出一張白色方巾,掩蓋著口鼻,對著阿米亞斯說道:“扶他起來。”

  胖子此刻的身體已經沒了力氣,根本站不穩,一雙粗腿直打顫,膝蓋不由自主地就是要往下彎。

  在阿米亞斯的幫助下,胖子身靠著牆壁,手扶著木棒,終於堪堪穩住了搖搖欲墜的身體。

  林恩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個在狄克印象中霸道凶悍的管事,用帶著劍鞘的佩劍頂著他圓滾滾的肚皮。

  “唐納德老板在嗎?”

  “在……在……裏麵……”

  胖子結結巴巴地說著,抬起手就要往工坊裏麵小樓指過去,但是剛一落空,身體就要往下癱,隻能趕快又將木箱抓牢。

  “很好!”

  林恩用佩劍拍了拍胖子的肚皮,說道:“你就站在這裏不要走動,我去去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