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大師如定
作者:金日昆侖      更新:2020-05-14 22:48      字數:3266
  在如定大師巨大的壓力下,藍月雙腳下沉半尺,體內金丹不斷膨脹收縮,促使真氣作高速流轉,速度越來越快,同時,真氣的威力也越來越強。要知道藍月體內金丹乃是道門中可遇而不可求的異種,沒有人能說清楚金丹究竟是什麽,隻是身懷金丹者自知,似乎金丹有某種靈性乃至於生命。藍月的金丹自生成自今似乎仍處在成長的初級階段,雖然成長迅速,但並未經過磨練,因此其能力和妙用隻發揮出十之一二,如果沒有其他情況,要完全發揮出潛能還得勤修苦練幾十年。

  但此刻如定大師滔滔不絕壓向藍月身體的真氣卻硬逼著藍月的金丹發揮潛能。如果換個人,或許早已經放棄,或撤掌換招或逃逸遠遁,但藍月的心智毅力和別人不同,藍月從小經曆無數生死之戰,也曾在極端艱苦的條件下長時間行軍潛行,身上有著常人無法想象的堅忍不拔和永不屈服。時間一點點過去,汗珠一點點滴下,雖然在旁人看來二人比掌不過是半盞茶不到的時間,可是在藍月卻如同度過了幾年一般,金丹一點點被發揮到及至。

  驀地,如定大師突然感到身前一空,好像原來阻擋濤濤洪水的堤壩眨眼間消失無蹤,自己內力再無阻擋,源源不斷地湧入藍月體內,再看藍月不但沒有任何承受不住的跡象,反而有種受用無比的感覺。

  如定心中一驚,想起一事,忙將內力撤回,跳出圈外,站立一旁,運氣調息自查,發現體內真氣十停中丟失了兩停。

  一旁觀戰眾人不明所以,隻有如定和藍月心裏明白。

  原來在巨大的壓力下,藍月的金丹發揮出巨大的潛能,當內氣不能阻擋時金丹居然將對方攻入的真氣調到那日藍月吸收張元吉真氣的路線上,“自作主張”地改變了藍月“拚死抵抗”的策略,找出了此時最有利的真氣運行方案,因此藍月雖然在和如定的比試中小勝了一場,但心中也隱隱擔心,害怕或許有一天,體內金丹不再受到自己大腦的控製,因此也是麵有憂色的站立一旁。

  如定大師本是心無塵念、灑脫自然之人,此時見藍月也收了手忙上前笑道:“阿彌陀佛!痛快!痛快!今日有幸能體會金丹之力,想不到道門在席應真之後又出一位金丹護法,實在讓人羨慕不已!我看你內力走向是否也和雲鼎那老東西有些關係呢?隻不過我曾聽說他已經在五年前羽化升天了?”

  藍月見如定親切和藹,全無大師的架子,更沒有將他當成逃犯,頓生好感,隻是雲鼎之事牽扯三清觀家醜,不便張揚,此刻想起劉基曾經說過的話,便笑道:“我曾聽人說過,死亡隻是一個幻象,大師以為然否?”

  如定聽後哈哈大笑:“好!你倒是比我看得透!記住,大丈夫立於天地之間,行得正,走得直,隻求自己問心無愧,哪管他人流言滔滔。他日有暇,莫忘到福建南少林一敘。”說罷,長歌一曲,飄然遠去:“蒼蒼竹林寺,杳杳鍾聲晚。荷笠帶斜陽,青山獨歸遠。”

  藍月目送如定大師遠去,轉身再來尋找提醒自己暗器之人,卻發現人都走空,隻有漕幫幾人在成誌傑的帶領下忙著挖坑掩埋屍體。藍月憶起提醒自己的是一個清脆的女聲,當時有一對父女在場,當是那人了。又看漕幫如今行事,藍月心中感慨一聲,如漕幫這種地方性的小幫派,能做到今天這個局麵,當和他們始終保持“造福一方”的原則是分不開的。看自己所騎之馬仍在,便牽了馬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藍月騎馬走在官道上,眼看江陰城越來越近,心中卻在尋思,那城門處應該已經被錦衣衛封鎖嚴查,自己如何想個法子混進去呢?還是到周圍查看一遭,夜晚尋覓那防守空虛之地偷偷進入呢?

  正想著呢,遠處江陰城門已經遙遙在望了,不敢再近,便將馬匹牽入林中,朝城門處偷偷觀看。

  這一看,藍月頓時皺起眉頭來。

  不是因為守衛太多,更不是因為看管太嚴,正相反,城門口喧囂依然,卻不見半個錦衣衛檢查進出,甚至城門口都不見任何抓捕自己的公文告示。

  藍月完全摸不著頭腦,這完全說不通啊!此地離京師並不遙遠,又是江防重鎮,不應該沒有收到抓捕自己的消息。難道對方確定自己一定會來,設下空城計等著我藍月自投羅網?這也說不通啊!

  可是天下之大,自己應該去哪裏呢?或許徐默然和他那個墨門就有能力收留自己甚至救出大兄藍玉呢?想到這裏,心中一熱,將滿腦子的胡思亂想和滿心的恐懼都放在身後,毫不猶豫地牽馬走向江陰城門。

  江陰城門口人來人往,絡繹不絕,但並無人對藍月感興趣,也沒有任何抓捕藍月的公文告示,隻有一人對藍月表現出熱情——一個坐地瘸腿乞丐向藍月討走一文銅錢。

  江陰城比京師和鎮江小上不少,可文化氣息和繁華程度並不遜色。江陰原屬吳地延陵,晉朝置暨陽縣,南朝梁時設江陰郡,南宋時為兩浙路十六府之一,同時也是全國共有八處的市舶司通商口岸之一,現今屬常州府。江陰因在大江之南而得名,地處江尾海頭,從來都是曆朝曆代的江防要塞和通商港口。江陰人也講吳音軟語,但人心齊,性剛烈,這和一般江南人的性情柔弱有所不同。城市枕山負水,襟帶三吳。

  徐家果然在江陰大有名氣,藍月隨便問一小孩便打聽出徐府所在之地,那孩子也是非常熱情,一直將藍月領至徐家門外方才離去。

  那徐家大院好生氣派,隻見正門五間,桶瓦泥鰍背。高牆上設有磚雕花窗,皆以白灰粉牆,下麵青虎石皮,隨地而砌,清雅古樸,不落俗套。

  藍月通報門房,自稱是商子羽的朋友。不一會,一個管家模樣之人將藍月請入大院。

  轉過蕭牆,經過遊廊,再穿過一道月門,藍月來到一清雅小院,此中別無雜物,唯有幾棵梨樹已見青澀果實,淡淡清香飄蕩小院,內有二層閣樓,樓上傳來商韻兒那令人迷醉的歌聲:“日**盡花含煙,明月如素愁不眠。趙瑟初停鳳凰柱,蜀琴欲奏鴛鴦弦。此曲有意無人傳,願隨春風寄燕然。憶君迢迢隔青天,昔時橫波目,今作流淚泉。不信妾腸斷,歸來看取明鏡前。”

  歌聲纏綿悱惻,琴音曲折憂傷,彈琴歌唱之人仿佛有無盡相思和憂傷卻又不可訴說、無法排遣,隻能壓抑心底、黯然**。

  藍月不由得癡了。良久才回過神來,手扶欄杆,走上樓去。

  古樸雅致的畫閣裏,商韻兒一襲白衣,抱琴而立,雙眼微紅,臉上露出既有久別重逢的喜悅、安慰,又有幻如隔世的傷感、憂傷的表情,正想要擠出一個微笑,誰知微風吹過,一滴珠淚卻抑製不住地流了下來。

  藍月和商韻兒自幼相熟,後因故分開。再相見時,彼此都已經長大成人,“眠風樓”匆匆一見卻轉眼又是分離。如今二人能夠再次相見,藍月心中頓時湧起萬種柔情,隻想上前將韻兒摟在懷裏,帶她遠離中土、遠離人世,遠離所有的痛苦和仇恨。

  可是,他不能。大兄生死未卜,自己又被官府以及半個武林追殺,先不說自己能不能逃出重圍,即使逃脫出去了,難道就能心安理得嗎?韻兒跟著自己這個逃犯又能得到什麽幸福呢?

  此時二人心中都有千言萬語,萬般柔情,卻隻能無語凝咽。

  良久,丫頭上樓的腳步聲打破了沉默,樓下已經備好酒菜給藍月接風洗塵。

  二人下樓,來到客廳,樓下傭人已經擺好了酒菜,商韻兒使個眼色,伺候的丫頭知機的退下。二人這才互道別後之情。

  酒過三旬,藍月向商韻兒打聽徐默然來。商韻兒先是替主人徐默然道歉,然後解釋說徐默然最近出門辦一件大事,少則十天半月,多則一月即回,讓藍月耐心等待。

  藍月看出商韻兒和徐默然非常默契,關係非同一般,心中便微微有些不快,再加上心中本來存有一絲幻想,希望能借助墨門的力量去救出大兄藍玉,當然希望渺茫,可是現在徐默然不在便完全失去了希望。於是便向商韻兒提出辭行,韻兒竭力挽留,解釋道徐默然已經出門有十幾日的時光,不出意外,最近兩天必回,讓藍月務必等待,藍月本想立即啟程,禁不住商韻兒苦勸,便答應說再等三日,三日後一定離開,韻兒無奈,隻能答應。二人差點不歡而散,於是各自回房休息。

  二人住在一個院中,商韻兒住在樓上畫閣間,藍月就住在樓下客廳旁邊的廂房休息。

  藍月待韻兒上樓後自己回到房間,插上房門開始修煉那金丹**,現在的藍月修煉**如同有癮一般,一段時間不練就渾身難受,那時,哪怕不吃不喝,也要立即覓地修煉才行。藍月有時覺得,或許金丹才是這世上最可靠的。

  盤腿而坐的藍月不停反複練習席應真傳授的“元、亨、利、貞”四式,漸漸進入忘我的境界。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金丹跳動,一種莫名的危機感湧上藍月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