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河的苦悶無人得知，但老王的小說，老吳可是一直純粹是打發時間的興趣。

  畢竟像他們這個年紀了，長時間的搞工作也撐不下來。但是閑著呢，有時候也挺沒趣兒的。

  如今有了個寫小說的事兒，明明白白給他們一個光明正大掰頭的機會。

  好家夥，兩個老小孩就跟打架似的，你今天寫5000，我就要寫5050。

  一個標點符號都不能輸！

  非得壓你一頭！

  你來我往，好不熱鬧。

  隔著籬笆兩個老頭差點打起來，但偏偏小說裏一片風平浪靜。

  兩個人每天互相炫耀，那才叫一個壯觀呢！

  數學家陳沃拎著水壺澆花，已經沒眼看他們的樣子了。

  ……

  老吳心眼兒沒有老王多，好幾次被氣急了，險些提醒陳數學家去看看老王的筆名。

  哼！

  這個糟心老王。

  評論區都啥樣了，他還在這炫耀！

  他們家陳數學家年輕時那可是一姐！要是知道他這麽汙蔑世界上最美妙的數學，看老王能不能吃上飯！

  但老吳也不敢吭聲。

  他家裏那位雖然不是數學家也不是搞研究的，但是愛打扮，跟陳數學家關係好著呢……自己這一叫破事兒了，搞不好他也吃不上飯。

  唉！

  夫綱不振啊！

  ……

  這會兒，老吳還站在籬笆麵前，看著夕陽下已經打卷的牽牛花，得意洋洋：

  “我小說數據好得很，我編輯都說了，鐵定能火！明天就上架，到時候指定比你那時候強。”

  老王麵上不動聲色，實際上心裏也有點發虛。

  因為他也底下，不僅有找茬挑事的，還有自掛東南枝的。

  哼，這要是他的學生。別掛東南枝了，掛教室吧！

  但他嘴上卻不肯服輸：

  “唉，老吳啊，你就這點，有什麽事你沉不住氣。”

  他指指點點：“我們這麽大年紀了，做事不能隻顧自己，也得給孩子們留點退路。”

  “我手底下那個助教，在我的指點下，現在寫小說成績都不錯了。”

  “你還沾沾自喜自己個兒的成績。”

  “咱們搞文化的，不能光想著自己，也得兼濟天下呀。”

  相當的語重心長了。

  ……

  老吳瞪大了眼睛。

  我呸！

  你個鬼的兼濟天下！

  下放那會兒，你自己兜裏藏了個饅頭都舍不得讓我吃一口呢！

  還有，老王的助教真寫小說了？

  老吳有點不服氣——當初他是覺得沒必要，所以才沒有要助教。

  那這麽說的話，難不成也得找一個？

  他還能帶研究生呢！

  正琢磨著，卻見院子門口哼哼哧哧跑來個年輕人。

  “王教授，我今天的稿子完成了，您給指正一下。”

  對方還帶了台筆記本呢！

  老王渾身一抖。

  ……

  小李助教什麽都好，就這點，看不懂人的好賴臉。

  老王都不敢看他的小說，他還飛來，還非得叫他看，還非得叫他提意見……

  唉，年紀大了，一顆紅心向著黨，怎麽能接受這種小說呢？

  這一看就不科學。

  但這個小李助教啊，他太執著了，回回都拿過來看，得不到點評不死心！

  老王這最近看的呀，晚上睡覺都睡不安生。

  但是他好歹也是位教授，不能露怯。

  這會兒就矜持地點頭。

  “小李呀，你也別老叫我看。我個人的想法難免會有些偏頗，畢竟咱們倆熟悉呢。你吳教授在這裏呢，他在這方麵研究也很透徹，你有些關於古代傳說的可以問問他。”

  吳教授瞪著老王，這會兒很不情願——

  說什麽讓他指點，肯定是老王變相給他炫耀自己的助教來了。

  但是麵對小輩，他又不好說什麽，隻能冷哼一聲：“拿過來我看看吧！”

  ……

  “好嘞！”

  小李助教那可是半點不怯場。

  他在女朋友麵前吹了牛，又被小胖激發靈感，寫出這麽個故事，如今已經七八萬字了，深得女友讚賞。

  這也讓他信心爆棚，每天看著評論都喜滋滋的，於是越發謹慎，一個標點符號都不許錯。

  這不，如今有吳教授指正，說不定他的作品能進一步提升呢。

  這會兒，恭恭敬敬就請了老吳去房間並把電腦打開。

  老吳順口問道：

  “小李啊，你這寫的什麽故事啊？”

  小李助教謙虛的說道：

  “就一點都市奇聞罷了，名字叫做《詭話》。”

  老吳剛……有點刺激啊！”

  ……

  豈止是有點刺激。

  簡直太刺激了。

  開篇就是個恐怖的鬼嬰的故事。

  老吳手都抖了。

  “你說這是一點……都市奇聞？”

  小李助教靦腆的點頭：“您放心，這肯定是都市奇聞！結合我聽說過的各種故事。我沒有宣傳封建迷信，我這個人立場是很堅定的，不能在書裏麵給人家宣傳不健康的思想。”

  想了想，還求知若渴：“您研究這麽多年曆史，有沒有推薦的參考書籍呢？不瞞您說，古代有些傳聞流傳至今也是很有意思的。”

  小李助教是很有上進心的，別看他現在還沒掙錢，但是同期數據已經很好了。

  想想老王一個月兩三萬的稿費，再想想女朋友對自己的讚賞……

  沒說的，進步！必須得進步！不能停。

  越是抱著這種心理，他的心態越是虔誠又謙虛，這會兒目光灼灼的盯著老吳，一臉渴望。

  老吳：……

  他毫不猶豫地合上了電腦：“走，我書房裏多著呢，這就給你找去。”

  ……

  小李助教抱著電腦和幾本書，心滿意足的漸漸遠去。

  門口，小胖拿著修了幾次的水槍盯著他的背影，仍舊氣不過。

  而老吳和老王不約而同地站在院子邊上，就著夕陽僅剩的一點光輝，看著深紫色打成卷的牽牛，突然長歎一口氣。

  “現在的年輕人，不好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