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

  陸夜白穩穩地站了定腳步，豎起耳朵仔細去聆聽。

  隻是幾個眨眼，他就分辨出那聲音究竟來自於哪一個方向，眉毛微微挑了一挑。

  稍稍踮起腳尖來，陸夜白向著“哇嗚”之聲傳來的方向，極目望去。

  隻見，在白晃晃的月光照耀下，眼前那一片高低起伏的山野，遍地萋萋的荒草，使得那極遠處顯得更是幽深、寂靜，似乎潛藏著不少常人難以探知的秘密。

  “那聲音，應該……”

  陸夜白深呼吸了幾口氣，迅速讓自己的呼吸平穩下來。

  他沒有過多猶豫不決，確定了前行的路線，馬上便拔起腿來，向那方向小跑了過去。

  大約往前奔跑了三四裏路，陸夜白聽到前方傳來的叫聲，更為清楚了許多，也更為響亮了不少。

  “哇嗚，哇嗚，哇嗚——”

  那叫聲雖然總是飄忽不定，有斷有續，卻並未斷絕。

  每當陸夜白跑得稍微慢了一些，那叫聲便會叫得更為響亮、清晰一些。

  看這樣子，這叫聲應該另有玄機，似乎就像是在指引著自己而來，想要將自己給引到某個地方去。

  “這是——嬰兒的啼哭？”

  終於，陸夜白忽然意識到了，那叫聲像什麽了。

  怪不得自己總是覺得，這叫聲很是耳熟呢，這不就是嬰兒的啼哭嗎？

  嬰兒的啼哭，當然是再平常不過了。

  隻不過，在這蛇鼠時常出沒的荒郊山野，又是夜半時分，靜謐的荒草間，卻有著一個嬰兒的哭啼之聲，任誰聽了都會覺得詭異、恐怖。

  更何況，陸夜白先前便已經和那飛頭蠻、一足蛇妖糾纏了大半夜。

  而他本身呢，更是早已體力透支，疲憊不堪了。

  在這種情況之下，若是換了一個人遇到這種嬰兒啼哭的異事，心中難免會因為恐懼而不停地打鼓了。

  可陸夜白呢，他非但沒有流露出任何的驚恐，反而有些喜悅了起來。

  “居然是嬰兒啼？太好了！”

  陸夜白猛地吐出一口濁氣，精神頓時便放鬆了不少，“原來，臥牛村有關嬰兒啼的傳說，並不是假的啊！”

  從很小的時候起，他就經常聽到村裏人講過嬰兒的啼哭。

  臥牛嶺方圓百十裏，有時候也免不了會有一些路過、或者晚歸的行人。

  那些人如果不走運的話，不小心遇到了山嶺中的一兩隻蛇鼠妖類，要是再來不及找到山野中的天師廟庇護，那就算是他們這輩子倒了大黴，十有八九可能會淪為蛇鼠腹中的美味晚餐。

  但也會有著一些行運的人，他們或迷路時，或遭遇蛇鼠妖類時，如果能夠聽到一兩聲嬰兒的哭啼，那便意味著有了一線生機。

  隻要尋著嬰兒哭啼方向走去，便有著極大的可能甩脫妖類，重新找到回去的路。

  陸夜白曾經聽陸大叔講過，自己因為聽到嬰兒哭啼之聲，成功脫險的事情。

  十二年前，陸大叔遭遇了一隻一足蛇妖，還稍微吸入了一些妖蛇噴出的毒氣，危急時刻，他正是尋著嬰兒哭啼的聲音，才幸免於難。

  “可是，當年發出那一陣啼哭之聲的嬰兒，不是別人，就是我啊！”

  陸夜白一邊慢慢往前小跑著，一邊不停地琢磨著，“陸大叔正是找到了嬰兒啼哭的方位，才找到了被拋棄在荒野中的，幼小的我，並將我帶回臥牛村，將我撫養長大。既然，當年陸大叔聽到的嬰兒啼，是我發出的，那現在我聽到的嬰兒啼，又是誰發出來的呢？”

  很快，陸夜白意識到了事情的某些不合理之處，“既然，當年我隻是一個隻會啼哭的嬰兒，陸大叔又是如何帶著我，從一足蛇妖口中逃脫的呢？”

  “還是，難道說，這嬰兒啼原本就是……”

  陸夜白的眼前猛然一亮，他忽然想到了常聽人們講起的某種可能性。

  當他剛一想到的時候，也許是為了印證他的猜測吧。

  “哇嗚——”

  伴隨著一聲響徹夜空的啼哭，遠處數十丈開外，赫然亮起了一團燦金色的光芒。

  而就在那團燦金色的光芒之中，陸夜白驚奇地看到，一個龐然大物般的妖身，驟然顯現了出來。

  那是一頭壯碩無比的黃牛，全身覆蓋著厚厚的黃色硬甲。

  牛身足有兩三丈長、一丈多高，牛頭大如磨盤。

  碩大的牛頭兩側，有著兩根犄角呈彎曲的半圓弧狀向前伸出，牛角鋒銳無比，好似兩柄飲血的匕首，閃著黑光。

  黃牛身後，還有著一條一丈來長的牛尾，碗口粗細，甩動起來，呼呼作響。

  “這就是——

  能言牛？！”

  陸夜白深吸了一口氣，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又驚又喜。

  從小到大，自己聽得最多的，就是有關這頭牛的傳說了。

  盡管，這頭罕見的黃牛，也是屬於妖類，但對臥牛嶺周邊的村民們而言，它卻可以說是守護之神。

  臥牛嶺方圓百裏，人煙稀少，蛇鼠橫行。

  可是，在此地所有的妖類之中，蛇鼠卻並不是最為厲害的。

  老人們經常說：“臥牛嶺上，牛鼠蛇神！”

  鼠是鼠妖，蛇是蛇妖，神是天師廟中供奉的天師石像。

  而那位置排在蛇鼠前麵，位於第一序列的，卻是牛——也就是陸夜白眼前這頭能說人言的壯碩黃牛。

  “原來，嬰兒的啼哭，是這頭能言牛發出來的啊！”

  看清楚了是傳說中的能言之牛，陸夜白頓時便覺得輕鬆了許多。

  順利遇見了能言牛，那是不是也意味著，自己此刻便脫離了危險呢？！

  不過，與此同時，陸夜白的心裏卻感到更加的奇怪了。

  既然是能言牛，為什麽它既不發出人言，又不發出黃牛那種叫聲，卻反而叫的好像是嬰孩的啼哭呢？！

  一隻牛在練習嬰兒哭嗎？

  這要是說出來，估計沒有什麽人會相信，也頗為怪異有趣啊！

  不過，心中的這些疑問，陸夜白是沒有時間問出口的。

  因為就在下一刻，他便聽到了身後遠處有著一陣“嗡嗡”聲，由遠及近地傳來，響聲越來越大，幾乎堪比打悶雷一般。

  “那是什麽？！”

  陸夜白忍不住吃了一驚，迅速轉過身來，抬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