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這小孩的誌向是當錦衣衛。

  眾人都哈哈大笑。

  錦衣衛是那麽好當的嗎？沒錢沒後台沒家勢，你想當錦衣衛?做夢!

  不過現在錦衣衛都指揮使田大人就在跟前，如果這小子能得了田大人青睞，還真說不定有希望呢？

  當下眾人是又嫉妒又羨慕。

  崇禎哈哈大笑，“這麽說小子你是被爺爺逼著來的?你其實不想識字，也不想讀書?”

  嗯嗯!

  李承誌使勁點了點頭，“讀書有什麽好的?還是學武好，可以保護皇帝陛下，還能打壞人。”

  崇禎摸了摸這李承誌的頭，笑道，“其實皇帝陛下找的錦衣衛也是要會讀書的，你不會讀書根本進不了錦衣衛。”

  李承誌急了，他眼淚珠子都快流出來了。

  崇禎急忙哄到，“小子你別哭，叔叔幫你找個人教你念書，旁邊這位叔叔怎麽樣？”崇禎一把將程清風拉到了李承誌麵前。

  崇禎想著，反正現在學院還沒開學，而程清風又一個人住在京城沒事幹，天天當憤青總不是長久之計，不如給他找點事情做。

  ……

  崇禎出門的時候。

  突然發現一個婦人在大街上嚎啕大哭，大冬天的她直接哭趴在了地上。

  崇禎上前詢問。

  原來這個婦人家裏是養鴨為生的，當時京城流行吃烤鴨，尤其是秋冬兩季的鴨子最是肥美，烤出來肥油直冒，賣的最好。

  當時京城周邊許多農民就以養鴨為生。

  這婦人是個寡婦，大家都叫她張寡婦，張寡婦剛嫁人時家中的男人就死了，這時代流行吃絕戶，男人留的一點田產房屋也都被叔伯們占了。

  就連家中的箱櫃和糧食等也被黑心的叔伯們搬空了。

  張寡婦無法隻得投奔娘家。

  剛回娘家的時候兄弟們還好，雖然不待見張寡婦，好歹還給口飯吃。

  後來張寡婦發現自己懷了遺腹子，這些兄弟們的臉色就變了。

  再後來張寡婦生了個丫頭，這些兄弟們就徹底扯破了臉，將張寡婦母女趕出了家門。

  辛虧她手裏還有一對銀鐲子。

  這是張寡婦當年嫁人時候的嫁妝，一直被她貼身藏著才沒被叔伯們搶走。

  張寡婦靠著典當銀鐲子換來的錢，租了口水塘，她在水塘邊就地搭了個草棚子權當住所

  然後買來種鴨，靠著養鴨賣鴨維持生計，日子過的苦巴巴的。

  而生為寡婦的她，家裏沒個男人，浪蕩子和潑皮們便經常來騷擾她。

  為了不被騷擾，張寡婦索性狠心用烙鐵將臉烙了，容貌變得又醜又可怖，自此才保住了貞潔。

  崇禎唏噓不已。

  古代的吃絕戶和程朱理學真是害死人，自己都快餓死了，還死守著貞潔不肯再嫁。

  家族有錢的女人，當了寡婦後，其家族會專門在這個寡婦屋子前修堵高牆，隻留一個小洞用來送食物。

  窮寡婦，如果生活沒有著落，最好的結局就是找根繩子吊死了去，還落得個烈女之名。

  甚至更極端的記錄。

  守寡在家的婦人，被男人瞄一眼，或者不小心碰到了男人的肢體。

  立馬自盡以示貞潔，或者拿起大砍刀把自個的胳膊先卸掉。

  對於古代的這種貞潔觀崇禎是相當無語。

  一方麵大批的寡婦被逼死，被幽禁；一方麵大把的窮人娶不起老婆，打一輩子的光棍。

  這些光棍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整日遊手好閑的，變成了潑皮和無賴。

  他們天天聚眾調戲婦人，甚至強奸婦人，成為嚴重的社會問題。

  如果?

  能夠把這些光棍和寡婦配個對，那該解決多少社會問題啊？

  言歸正傳。

  張寡婦因為有女兒，她舍不得死，隻得勉強活著。

  可是一個寡婦，就算她把自己的容貌毀了，每天拋頭露麵的養鴨賣鴨，依舊被鄉鄰指指點點。

  張寡婦繼續說道。

  冬天的鴨子最貴，今天她趕早起了十幾籠鴨子來城裏買，想著快過年了，賣了鴨子好給自己女兒添身新衣服，再買幾斤白麵粉包餃子吃，這個年就完美了。

  剩下的錢用來交租子，還能餘下不少錢買點糧食，粗鹽，針線啥的度日。

  購買她鴨子的是個大主顧，鄭記烤鴨店的老板，是個相當體麵的有錢人。

  這位老板收下鴨子後直接丟給她一塊銀圪塔，不讓她找了。

  張寡婦不疑有他，還以為是鄭老板可憐她寡婦不易，多給她錢呢。

  可是?

  等張寡婦將收到的銀子拿到銀鋪子借夾剪剪開後才發現……這隻是塊包著薄銀皮的鐵圪塔。也就值個幾文錢而已。

  張寡婦拿著假銀子去找鄭老板理論，可是……她一個寡婦如何鬥得過烤鴨店老板?

  鄭老板不僅不認賬，還把張寡婦轟了出來，張寡婦沒有了鴨子，又沒了錢。

  她想著以後艱難的人生，情不自禁就嚎啕大哭起來。

  崇禎歎了口氣，寬慰道，“這位大嬸，你既然收了假銀子，趕快去報官去吧，相信官府會為你主持公道的。”

  張寡婦淒涼一笑。

  “這位爺真會開玩笑，自古衙門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我一個窮寡婦怎敢進衙門?”

  張寡婦說的確實是實情。

  崇禎知道因為監督係統的不完善，官官相護，官富相護的情況非常普遍。

  別說你個窮人了，就連有錢人都打不起官司。

  比如，水滸傳裏的金翠蓮被鄭屠夫欺負後，也沒說要報官啥都，隻是打落牙齒和血咽，靠賣唱賺錢度日。

  可是?

  這段時間因為崇禎狠抓吏治，以及廠衛無孔不入的監督，文官貪汙腐化的情況少了很多。

  隻不過，對於普通老百姓而已，他們的思維習慣仍然沒有改變過來。

  崇禎暗忖，“看來必須要改變民眾的老觀點了。”

  崇禎剛準備伸手將張寡婦扶起來，突然他又想到現在是古代，這女人又是個寡婦。

  萬一?

  她覺得朕摸了她的身子，是為失節，然後一斧頭把自個胳膊也卸了怎麽辦？

  “咳咳!”

  崇禎尷尬的縮回伸了一半的手，說道，“那個張大嬸，你把假銀子讓我先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