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紡織廠。

  上次於丹寧買了廠裏庫存的布料，給了十八萬貨款。

  交了電話費、水電費之後，王秋用剩下的錢進了原料，回來之後，組織了三十來個人生產。

  原來的宋廠長和管廠長攜款潛逃之後，還沒有抓到。縣裏也沒有錢投給紡織廠。

  但是人是要吃飯的，也隻能救幾個算幾個。

  王秋坐在院子裏的樹蔭下，聽著屋裏傳來的織布機聲音和樹上的蟬鳴，有一種茫然的感覺。

  上次李虎城看那條牛仔布生產線，又仔細看了紡織廠的各個地方，王秋曾經有過幻想，希望李虎城能夠出手，拯救紡織廠。

  但是這麽久過去，李虎城那裏再也沒有動靜。王秋終於不抱希望了。

  是啊，人家在關山那麽多企業，都是先進的技術，也沒有貸款和退休工人這些負擔。幹那種企業多好，有誰願意接紡織廠這樣的包袱呢。

  縣裏都管不了，叫一個私人來管，有些可笑了。

  紡織廠完了，看不到希望，能養活幾十個人就不錯嘍，別再抱有什麽幻想。

  一輛乳白色奔馳轎車駛進來。

  王秋認得這台車，這是於丹寧的車。

  果然，於丹寧和秘書羅菲菲下來，隨後又下來兩個外國人。還有一個六十來歲的老者。

  王秋迎了上去。

  “王廠長，你好啊。”

  於丹寧熱情地打招呼。

  好什麽好啊。

  這話王秋自然不好說出來。

  “丹寧來了啊，快到裏麵坐，外邊熱。”

  “不用，在這就行。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羅秘書，上回見過的。這位是劉翻譯。還有這兩位羅斯朋友，還有印象麽？”

  “好像上次來過，是什麽斯基來著。”

  “別林斯基，古德諾夫，就是他們，上次虎城帶他們來的。打個招呼吧，劉翻譯給翻譯一下。”

  寒暄幾句，盧於丹寧走到窗邊，趴著玻璃看看屋裏。

  “王廠長，複工了啊。”

  “就三十來個人，上回你給的錢，進了點線回來，活幾個算幾個，也不能都等死啊。”

  “王廠長太悲觀了，活路還是有的。牛仔布的生產線，如果有染料的話，現在能不能生產。”

  “能，維修一下就行，不過還得有錢進別的原料才行，沒有個幾十萬，百八十萬動不起來。”

  王秋心裏就琢磨起來。

  丹寧問這個，難道她有什麽想法？

  “技術上有什麽問題麽？”

  “沒有，我就能張羅起來。你忘了，我當年在南方的廠子學了三個多月呢。你也該知道，毛坯布不是都織出來了麽。丹寧，你有什麽想法？”

  “虎城去了羅斯，把別連斯基和古德諾夫又帶回來了。他們兩個打算投資六十萬米元，跟你們合資，生產牛仔布和牛仔服。怎麽樣？有沒有興趣？”

  什麽？投資六十萬米元，那就將近五百萬啊。

  有了五百萬，不僅能還上貸款，廠子還能活起來，牛仔布可是暢銷產品，不像現在的那些產品，銷路不暢。

  “丹寧，你說的是真的？”

  “別林斯基，你告訴他，這是真的。”

  “王，這是真的，確實是真的，是李虎城叫我們來跟你們合作的。”

  一提到李虎城，別林斯基心裏就生氣。

  李虎城你個騙子，明明是你跟阿廖沙他們作弊，把那些銅板裝上車，結果古謝夫不找你，反而找我們。

  你一定賄賂了古謝夫那個雜種，他才嫁禍給我們，這都是李虎城這個騙子幹的好事。

  你口口聲聲說什麽華夏傳統美德，說你是個講信用，講義氣的人，原來都是假的。

  李虎城，你就是個大騙子。如果沒有你，我就到歐洲去了，何至於到這裏來做什麽牛仔布？

  “好好好，歡迎，歡迎。”

  “王廠長，我和虎城的意思是，你們把原來的產品停了，全力生產牛仔布。等積累了一定實力，就生產牛仔服。別林斯基他們會開拓羅斯市場。”

  “建立服裝生產線，我們的服裝廠可以幫助你們，你們的人可以免費到我們那裏學習技術和經營管理。”

  “你如果同意，咱們就到縣裏談一下。我把兩位外商引薦給縣裏，你們雙方就自己接觸，自己談判。你看行麽？”

  “行行行，什麽時候去縣裏？”

  “現在就過去如何？”

  “好，我去推自行車。”

  因為服裝廠的事情，那彩霞辭去了副縣長，到縣婦聯當主任去了。

  接替那彩霞的高副縣長不在，於丹寧就帶著別林斯基和古德諾夫找到了叢國盛。

  聽了於丹寧的介紹，叢國盛簡直不敢相信這就是真的。

  上次自己去找李虎城，李虎城根本就沒給麵子。

  萬萬想不到，自己已經放棄了的希望，李虎城這邊竟然給引來羅斯的投資商。

  “於總，不瞞你說，我簡直有點兒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麽？上次讓港商坑了一回，丟了一回臉，我如今真的有些害怕。”

  “叢縣長，上回似乎也不是港商坑你們吧。高長壽沒錢了，還來告訴你們一聲，也算夠意思。坑你們的是宋恩平他們，人家高長壽可沒坑你們什麽。”

  “對對對，是宋恩平這兩個鱉犢子。這兩位有實力麽？”

  “叢縣長，別管他們實力多少，跟服裝廠合資，救活紡織廠還是綽綽有餘的。”

  “虎城這次的六個專列產品，就是給他們的，你說他們有沒有實力？如果他們不可靠，我和虎城會把他們介紹給你們麽？”

  “那是當然，你和虎城辦事，我們是放心的。這是大好事兒，你們幫了縣裏大忙。我代表紡織廠的全體職工謝謝你們。”

  “這個就不必了，不過，我有個建議。不知道……。”

  “於總有話就說，我一定虛心接受。”

  “好，那我就不客氣說了。主要是關於紡織廠的人事製度問題，紡織廠……。”

  於丹寧說的中心意思，就是紡織廠必須在用工製度上進行改革。

  大量精簡幹部，裁撤冗員，把吃閑飯的人充實到生產一線幹活去。

  必須有嚴格的勞動紀律和比較高的勞動效率，同時建立起一條行之有效的考核機製。把效益和個人收入掛鉤，調動職工的勞動積極性。

  原來的弊病不解決，即使跟外商合資，也沒有用處。很大的可能行，就是幹上一段時間，看不到賺錢的希望，人家就撤資退出了。

  “於總，你說到關鍵上了，我們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這回一定下大力氣，徹底解決這個問題。”

  “好，人我介紹給你們了，怎麽接待，怎麽談判，就是縣裏的事情，我們就不介入，再見。”

  “再見，我是送送於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