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城一進屋，叢國盛就趕緊站了起來。

  “虎城，你夠忙的啊。”

  叢國盛跟李虎城握握手。

  “就是瞎忙，到工地上看看，我就這操心命。”

  “有事業才操心，沒事兒幹的人，想操心都操心不了。”

  跟那彩霞打了招呼，幾個人就說些閑話。

  李虎城知道兩個人來一定有什麽事情，而且還是大事。看看於丹寧，於丹寧搖搖頭，意思是她也不知道兩人來幹什麽。

  這兩個家夥來到底幹什麽啊？

  李虎城不願意跟他們打啞謎，就開門見山。

  “叢縣長，那縣長，今天到這裏，是有什麽事兒，還是找我喝酒來了？”

  “這個……，唉，那縣長，還是你來說吧。”

  那彩霞遲疑了一下，似乎下定了決心。

  “虎城，丹寧，紡織廠的事情，想必你們也知道。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和縣裏都很痛心。”

  “這件事情，造成了嚴重的後果和非常壞的影響，教訓極為深刻。”

  “事情發生之後，我也進行了深刻的反省。這件事情我是有責任的，我準備承擔起這個責任。”

  “咱們都是熟人，我也就不藏著掖著，有話直說，我已經向縣裏提交了報告，請求處分。”

  “我其實不適合副縣長這個職務，我已經請求到婦聯或者工會去。縣裏安排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絕無怨言。”

  嘿，這倒是奇怪了啊，你反省也好，辭職也好，似乎用不著跟我說吧？便是檢討，也不用到這裏來檢討吧。

  “你們接收了一建和二建的給工人，又從二水采購水泥，讓二水能夠複產複工，縣裏和我那彩霞個人感謝你們。”

  “那縣長，這個談不上感謝不感謝的。我們也需要工人，也需要水泥，從二水采購的成本還能便宜一些。這就算是各取所需，互相成全。”

  “虎城集團作為古城的本地企業，也有這個社會責任，為古城的經濟和社會發展做出自己的貢獻。”

  “是啊，虎城和丹寧的覺悟就是高，想想以前跟你們之間發生的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我就感到羞愧難當。”

  這個就沒必要了吧，我早就懶得跟你計較這些事情。

  “今天來，是想請李董和於總幫忙的。”

  那彩霞終於進入了正題。

  “紡織廠現在資金耗盡，已經停產，工人們放假。六百八十多人的生計，成了一個大難題。”

  “我和叢縣長的意思是，由你們虎城集團接收紡織廠。不管是承包、租賃、買斷、兼並。隻要你們接收，能讓紡織廠複產，能給職工開出工資來，任何形式都行。”

  “我也知道，你們今年不打算再上新項目。但是放眼整個古城，也隻有你們虎城集團才有這個實力，能夠讓紡織廠起死回生。”

  “我們不求你們看在我們的麵子上，也不求看在縣裏的麵子上，隻求你們看在那些可憐的職工麵子上，給他們一條活路。”

  “讓他們能夠買米買菜養活一家老小，能讓他們的兒女上學，能讓他們的老人得到贍養。”

  “我和叢縣長也知道這個請求有些過分，但是我們實在沒有別的辦法，現在隻有你們才有拯救紡織廠，幫助那些工人麽。”

  那彩霞越說越激動，說到後麵，竟然流出了眼淚。

  “是啊，隻有你們你能救救紡織廠，縣裏和古城人都會記住你們的情意的。”

  叢國盛也有些激動，聲音都有些顫抖。

  李虎城知道他們的感情是真摯的，也理解他們的難處。

  放眼古城，也確實沒有其他企業能救得了紡織廠。

  但是他李虎城能麽？

  “叢縣長，那縣長，我理解你們的心情。不過，我也跟你們說實話。”

  “我這裏的情況，你們也清楚。這麽多項目，都處在緊要關頭，我們沒有多餘的精力。”

  “紡織廠的情況，我也知道一些，它的問題實在太多。”

  “設備落後，產品落後，經營管理水平更不用說。資金沒有，還給宋廠長和管廠長擔保，欠了銀行二百萬。”

  “誰接手了，沒等開張，就得先還銀行的二百萬。”

  “便是還了錢，還遠遠不夠。目前的產品銷路不暢，想要上新產品，設備，技術都是全新的，工人得現培訓，市場得現找。那投資就是無底洞。”

  “錢還不是最重要的，關鍵是人。我這裏目前沒人啊。我專用車廠工程的一個項目部經理，就費了我很多功夫。”

  “虎城，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也理解你的難處。不過，你們服裝廠跟紡織廠不是有一些相同之處麽，就交給你們來經營，或者幹脆兼並了，我想還是可以的。”

  見李虎城無意接手，叢國盛就急了。

  一個是織布的，一個是做服裝的，差別大了，有個鳥相通之處啊。

  “對，丹寧啊，你就是服裝廠的人。雖然現在出來，但是你的工作關係還在那裏啊。你就忍心看著你的姐妹們，一個個過不下去？你就忍心看著她們將來淪落風塵，去當小姐？”

  那彩霞祭出了殺手鐧，開始打感情牌。

  “這個……。”

  於丹寧有些不忍心，開始動搖。

  李虎城一見於丹寧那樣，就知道她同情心泛濫起來，趕緊接過話頭來。

  “叢縣長，那縣長，這件事情我們真的無能為力。你們跟我坦誠相見，我也不隱瞞自己的觀點。”

  “我們是私營企業，工資雖然高，待遇雖然好，但是管理也嚴格，工人的勞動量也大。我們員工的組織紀律性，比國企和集體企業都要高得多。”

  “員工違反了勞動合同，我們隨時可以解雇他們。”

  “但是紡織廠的職工行麽？都是全民工，一個個的當大爺當慣了，沒有多少本事，卻散漫自由。違反勞動紀律，也難以處罰。即使犯了錯誤，我們也不能開除，還得給他們交養老金和醫療保險。”

  “反正不管怎麽幹，都有鐵飯碗，都有政府給他們兜底。他們能好好幹活麽？”

  “這還不算，紡織廠雖然有六七百人，但是真正幹活的，有幾個人？大大小小的幹部有多少？還有多少泡病號的？有多少長期不上班的？這些人，都得給開資吧。”

  “你們政府可以養活他們，我一個私人企業，可沒有這個義務養活這幫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