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唐紅的話，任明路暗自心驚。

  唐紅有見識啊。

  如果不是她這麽分析，連我都沒有意識到，現在虎城集團已經這麽強大，竟然比汽修廠這個龐然大物強大的多。

  現在的汽修廠，其實就是個紙老虎而已。

  “徐哥，我覺得嫂子說得有道理。虎城不缺錢，即使沒錢，他出去現掙都來得及。”

  “沒有設備，他可以買，進口設備都能弄進來。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技術。這也是汽修廠唯一能拿出手來的東西。”

  “當然，技術人員虎城也有辦法解決，他有錢，可以到外麵挖人，甚至連蘇聯工人都一塊兒挖來。他在工人培訓上，最舍得花錢。”

  “雖然這不是汽修廠的唯一機會，但卻是最快的機會。汽修廠的上一代客車還能銷售一陣子，改裝車還能維持一下。”

  “如果跟李虎城合作成功，汽修廠未必沒有轉機。他的汽車底盤和發動機都是現成的，拿過來就能用啊。”

  “這批用完了，將來怎麽辦？生產什麽產品，難道真的生產罐車和泵車？沒有市場啊。”

  “我想虎城既然想生產這兩個產品，就一定有他的計劃。我了解他，他可從來不打無把握之仗。”

  “如果跟他合作，在哪裏建廠？是在綠江還是在關山？”

  這倒是個很現實的問題。

  “哎喲，這還真是個問題，按照虎城的脾氣，基本上就得在關山建廠。”

  “那不就結了？在關山建廠，咱們的人都得到關山去，誰願意到那個山溝裏去？”

  “如果在綠江建廠，汽修廠的場地、設備什麽都是現成的，工人們照常上班，豈不是最簡單的方案。”

  徐誌強這麽一說，任明路也覺得有道理。

  “我可以跟虎城探討一下。”

  哼，唐紅冷哼一聲。

  “又怎麽啦？”

  “徐誌強問道。

  “我說你們兩個，就是一廂情願。隻打你們自己的算盤，就沒好好考慮一下，李虎城到底會怎麽想。”

  “哎呀，夫人，你就明說怎麽回事兒，別打啞謎。”

  “如果我是李虎城，就在關山建廠，絕不在汽修廠跟你合作。”

  “為什麽？”

  “很簡單啊。你們汽修廠欠了那麽多銀行貸款，錢一到賬，銀行就扣下。李虎城的錢來了，叫銀行扣下來。將來賺了錢，也叫銀行扣下。”

  “他到這裏來，是來賺錢的，不是給你們還貸款的。李虎城那麽精明，這點事兒他會想不到？你也太小瞧他了。”

  “相反，如果在關山辦廠，那裏是他的勢力範圍，綠江銀行的手伸不到那裏去。”

  “也正是因為如此，你們汽修廠賺的錢，也才能拿到手。你們不是搞財務的，對這方麵不敏感，其實這是很重要的事情。”

  按照唐紅的說法，汽修廠這邊在短期之內，不可能扭轉大局。

  最好的辦法，就是這麽拖著，銀行那邊的貸款，拖一時算一時。

  然後暗渡陳倉，把一些設備和員工弄到關山去，跟李虎城合作。

  如果能夠殺開一條活路，或許還有救。

  但是還有一個關鍵問題，那就是到底生產什麽產品。

  如果生產一般的專用車，可以很快投產。

  如果生產罐車和泵車，起碼得兩三年才能形成生產能力。況且即使有了生產能力，國內也沒有市場。

  即使象李虎城說的那樣，將來會有市場，那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很大的概率就是，產品出來的時候，企業也被拖垮。

  即使李虎城有錢，他也未必願意這樣打持久戰、消耗戰。

  當然，也可以兩條腿走路。

  一邊生產專用車，一般開發罐車和泵車，進行技術儲備，建立零部件供應鏈。等到有市場的時候，再大規模生產。

  三個人一邊喝酒，一邊議論。但是沒有跟李虎城談，終究是紙上談兵，說說而已。

  於是決定，任明路明天回去，問問李虎城的意思再說。

  晚上十點多，任明路才告辭回家，正好遇見孫秀蘭和胡必應在家裏，正跟曹萱一起說笑。

  兩家人是世交，孫秀蘭問任明路怎麽突然回來了，任明路喝了不少酒，又覺得孫秀蘭、胡必應不是外人，就把底盤和發動機的事情，以及在徐誌強家探討和李虎城合作的事情，通通說了。

  對於底盤和發動機，孫秀蘭那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饒是她見多識廣，也被驚得目瞪口呆。

  這個李虎城簡直就是個妖孽啊。

  不僅運氣好，膽子也夠大，動作更加迅速。遠在萬裏之外的機會，他都能抓住。

  這批底盤和發動機如果真的運回來，即使轉手賣掉，也能賺一個來億。

  怎麽什麽生意到了他李虎城手裏，就像玩兒似的。什麽時候賺錢這麽容易啦？

  “都誰打算去羅斯？”

  孫秀蘭問道。

  “虎城說我對底盤內行，叫我跟著過去把把關。再就是虎城，那兩個羅斯人米其林和畢肖普也回去幫忙，加上何燦和安德烈，我們明天就去辦簽證，辦完就飛過去。”

  “虎城說了，羅斯那邊現在亂的很，這批底盤和發動機弄完之後，看看能不能再弄點兒別的回來。”

  還要弄別的？這個小王八犢子，胃口夠大的。

  “對了，孫廠長，你覺得李虎城會跟汽修廠合作麽？”

  任明路覺得孫秀蘭的意見，更有參考意義。

  “我覺得他會，這是最為便捷，成本最低，見效最快的辦法。”

  “那建廠地點呢？”

  “關山。”

  “唐紅也是這麽認為的。”

  “唐紅說的對，但是主要原因不是她認為的那樣。即使在汽修廠合作，即使銀行會扣貸款，以李虎城的本事，他也有的是辦法規避。方法其實也簡單，換一家沒有貸款的銀行開戶就行。”

  “那李虎城為什麽還要在關山辦廠？”

  “在關山，李虎城就可以完全占據主導地位，會按照他的理念和思路來經營管理。他不會相信汽修廠人的經營管理能力。這個權力，他一定會抓在自己手裏。”

  “汽修廠的人際關係太複雜，利益盤根錯節，他不會願意把精力浪費在這方麵上。到了關山，脫離了汽修廠的圈子，管理起來就簡單純粹得多。”

  “他會生產什麽產品？專用車還是罐車、泵車？”

  “短期之內，生產專用車，盡快盈利，保證資金供應充足。同時開發罐車和泵車，兩年左右推向市場。”

  “沒有市場啊，起碼五六年之內看不見市場需求。”

  “明路，這就是你短見了。”

  “首先，市場是可以培育的，隻要人們認識到了罐車和泵車的價值，就會有人買。”

  “其次，李虎城在外國輕車熟路，你以為他隻會引進，不會輸出麽？他一定是看見了國際市場的需求，才會花大價錢去買罐車和泵車。”

  “當然，以國內現在的技術水平、工藝水平，材料水平，想打入西方發達國家市場並不容易。”

  “但是，世界上不僅僅隻有西方發達國家，還有一些次發達國家，比如四小龍，和東歐、中東這一類的國家。”

  “李虎城的最大優勢，就是成本優勢。隻要質量還過得去，就能從國外的產品那裏，搶來一片市場。”

  “這個過程，也是他不斷改進提高的過程。他隻要保持不賠錢，哪怕是稍微虧一些錢，他就會做下去。”

  “經過四五年，五六年時間的改進提高，他的產品也成熟了。整個零部件供應鏈建立起來，技術儲備有了一定基礎，熟練的工人隊伍建立起來。”

  “那個時候，就是他在國內市場發力的時刻。到了這一天，你想想還有誰能跟他競爭？”